看着手中震动的电话，第一下还把黎薇吓了一跳。
“喂？”
“怎么睡不着了？”
电话那头林司渺的声音从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让黎薇感到如此舒心。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倦怠，黎薇最近都没有注意过总队的值班表，也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样一宿未眠。
“刚出警回来，还不困。”
黎薇没有说出今天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困也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林司渺那里时常还能传出人走动的声音，隐隐有人在说着什么，听起来很空旷，黎薇觉得林司渺是在指挥大厅，“一会儿就要上班了，别没精神。”
“嗯……”
伴随着他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黎薇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还在通话状态。
猛地坐起来，她一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别急别急，”那一头是林司渺打了声哈欠——昨夜值过班，今天早上可以休息半天，“出门的时候记得把早餐带上。”
“知道了知道了。”慌乱间一脚踢在床边，黎薇疼得叫出声。
“怎么了？”
“嘟嘟嘟嘟——”
林司渺刚出声问了句，电话就被黎薇挂断，她拿着手机匆匆跑出门。
因为李希澹不在，黎薇主动承担起了她那份工作，对于赵荣杰来说这自然是好的，避免了自己正面和黎薇冲突，但一想到要去学校宣传，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找黎薇：
“今天下午的宣传别忘了。”
“学校？”本来还认真盯着屏幕上的字，一听赵荣杰这话，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嘴也撇了下去。
“我下午有个会，没办法去，只能黎高工去了。”
赵荣杰和黎薇之间好像有了一堵无形的墙，两人的距离和说话的分寸恰到好处，都被墙阻隔了下来。
黎薇没有回答，赵荣杰也没有再问，而是将宣传资料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就离开了。
沉了口气，黎薇闭着眼睛似乎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光是想想，那种充斥在脑海中的孩子们的叫声就让她头疼不已。
不过好在黎薇下午出发的时候，赵荣杰给她找了一个文员一起去，这倒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有些放松。
在学校里老师的帮助下，他们先给小朋友们发了宣传手册和海报，然后——尽管黎薇并不想这样做，但还是站在讲台上给小孩儿们上了一堂消防安全课。
在课上，每次想要举一些自己调查过的案子来作为案例时又觉得不太合适，总是欲言又止。
等这些互动结束了，就是文员和老师们带着孩子体验消防逃生，黎薇算是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真没想到今天你会来。”
“嗯？安繁？！”
就在黎薇远处看着小孩确保安全的时候，安繁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老友，黎薇还是很高兴的：“没想到即便是已经离开了消防，你还是能在安全演练的时候第一个过来。”
“那当然，”安繁敬了个礼，“得支持黎高工工作啊！”
欣赏着焕然一新的安繁，这其实是黎薇第一次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果然……还是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会过得更加坦荡舒心一些。”
颔首笑笑，安繁一把搂住了黎薇的脖子：“怎么说呢？虽然家里很反对，但现在我还是比较满足的。”
“那就好……”黎薇点点头，打心底里为朋友觉得高兴的同时，却也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
“在学校里和孩子们在一起有没有觉得活力满满？”
“没有。”
“……”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安繁挠了挠脸：“去那边坐会儿吧。”
两个人捧着饮料，看着学生一批批进去，又一批批出来，在火灾逃生迷宫里玩儿得不亦乐乎，安繁笑嘻嘻地说：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消防这个工作不适合我，条条框框太多了，而我本身又是一个爱玩儿的人。从这个队伍里出来之后虽然有些不舍——毕竟我最美好的几年都在这里度过，但现在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转过头看着迎向太阳的安繁，黎薇欣慰地笑了：“这样便是最好了。”
之前两个人一见面，不是在酒吧就是在火锅店，还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却自如地谈过话，安繁也觉得这个气氛有些过于温暖：“你呢？和林司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轻轻摇摇头，今天说到这个话题，黎薇倒不像之前那样一点就炸：“顺其自然吧。”
“……”这句话让安繁有些意外，“你之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说。”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
如果一味地想要依靠自己，那她就相当于变成了李希澹的样子。
如果什么也不干只是等着命运降临，那她就相当于回到了那次爆炸之后的从前。
浅浅一笑，黎薇伸了个懒腰：“我和林司渺之间，也许永远都有一个他妈妈。他可以有他的选择，我也可以。”
点点头，安繁看着黎薇略带疲惫的侧颜，心里想到的，全都是曾经在学校里风光无二的女孩儿——
第一学年就荣立三等功，在全国比武中取得优秀，黎薇似乎在她的领域里风生水起，也没有什么能够比得过她对火的热情。
而她这个人也就想火一样，没有形状，永远燃烧，散发着光和热，却也会伤到别人，燃尽自己。
“今晚去吃火锅吧，”安繁提议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店。”
“行啊。”
两人一拍即合。
下午的宣传活动格外成功，当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都听着小朋友在一旁讲个不停，还不住地点头。
“走吧。”黎薇让同事先回去之后，眼看到了六点，叫着安繁准备出门。
安繁刚坐上车，一通打来的电话让她面色突变。眼神有些慌乱，安繁按下了接听键：“喂，爸？”
一听这个称呼，黎薇也不免屏息。她知道安繁和父亲的关系不好，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家暴男，不仅打安繁的母亲，还打她。
安繁的母亲有过几次想要离婚的念头，可都被打回去了，现在虽然搬出来和安繁一起住，但这个男人隔三岔五都会去骚扰要钱。
黎薇轻轻叹口气，想要听听电话里的内容。但安繁似乎是不想让她担心，匆匆挂断电话后只是说：
“黎薇，可以送我回家么，我……有点儿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