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河支队是怎么成为锦海总队最优秀的支队的呢?
首先,作为一个支队,它做到了其他支队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出操。
早上六点半,赵荣杰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尽管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可当他从宿舍出来却发现早操的队伍早就站好了,值班员站在最前面点名。
硬着头皮,赵荣杰喊了声:“报告!”
值班员徐明抬了抬眼皮,似乎在说——“是不是被黎薇要来的消息吓得失眠了”,然后忍住嘴角的笑意,从牙缝间挤出了两个字儿:“入列。”
从六点半到七点,跑了半个小时,浑身上下的瞌睡虫都给跑完了,气喘吁吁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赵荣杰叫住了徐明:“疯了,跑半小时?”
作为作战训练科的科长,组织早操和安排训练内容都是他说了算,徐明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在单杠上压腿的女人:“你看,那是谁?”
“嗯?”顿时瞪大了眼睛,赵荣杰压低了声音:“已经来了?”
“是啊,”徐明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所以啊,咱们要在新人来的时候就要给下马威,让她一次性就整清楚,七里河支队不是谁都能待下去的。”
虽然感觉徐明这个做法有点儿缺德,但赵荣杰并没有反对:“定了么?黎薇去哪个科室?”
感觉赵荣杰是有些明知故问,或者说这个男人还抱有什么希望,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科室的工作之一就是承担支队的火灾调查工作,人家是火调的高工,你说她去哪儿?”
就怕提到这个问题,赵荣杰有些头疼:“那你说——她来我们科室之后,是我这个科长大,还是她那个高级工程师大?”
“一山不容二虎”,当赵荣杰和黎薇凑到一起的时候,即便是“一公一母”也不行。
徐明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你是不是傻啊?当然是你这个科长大啊!你是行政职务,她一个技术职务能管得了你?你到时候就使唤她,啥活都让她干就行了。黎薇又不是新人,不需要你教。”
总感觉有些怕怕的,赵荣杰伸手摸了摸自己剃成寸头的脑袋,清了清嗓子之后不太有自信地说:“那我试试?”
综合指导科主要承担了三部分工作,一部分是教育宣传,赵荣杰很少插手,毕竟这不是他的强项,可门槛比较低,有时候还能装一装;一部分是法制工作,作为律师的儿子,他虽然不是法学专业,但也从小耳濡目染,还考了证,干得风生水起;还有一部分就是火灾调查——也是他最怵的一部分,因为他根本不会。
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放着“1·31斌罗湾小区四号楼一单元零二零二居民住宅火灾”的一部分案卷,赵荣杰紧张地搓手手——
这个案件的主办人李希澹请假了,现在他说什么都要将这个任务砸给黎薇!
“报告!”
声音有些清冷,黎薇敲开了赵荣杰的门:“赵科长。”
女人隐忍而克制的声音让赵荣杰十分不爽,就好像四年前的那个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黎高工,这里有一个案子,主办人因为家里有事儿请假了,这件案子后续需要你来调查。”
点点头,黎薇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拿起来细细翻看起来,等看完之后,将案卷原放回到了赵荣杰的桌子上:“赵科长,虽然我也很想接手这个案子将涉案人员绳之以法,但好像不太行。”
“嗯?”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黎薇一本正经的样子,赵荣杰却总觉得她在故意找茬,“为什么?黎高工难道是觉得这个案子有难度,无法胜任?”
“……”
黎薇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火药味儿,总感觉他是故意让自己干这个事儿,但毕竟他是科长,“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只能耐心解释:“因为案件当事人是我的亲属,我认为应该采取回避措施。”
“……”
把这茬给忘了!
赵荣杰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脸色的表情尤为精彩,等最后定格在一脸无奈上之后,他只能一摆手:“那你先去把要给总队上报的文件写了,下午上班前放在我桌子上。”
“是。”
等看着黎薇走了之后,赵荣杰火急火燎冲到防火监督科的办公室,一把拉住了科长胡松元的手:“胡科长,帮个忙!”
胡松元是争强好胜的一把好手儿,虽然明知自己和林司渺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但还是单方面将他视为自己的死敌,听说黎薇来了之后,一直对于这个女人没有来自己的科室而耿耿于怀:“怎么了?”
“还记得斌罗湾那个案子么?”
“那个案子不是说不让我们科室插手,因为总队说要从严处理,你们自己调查去了么?”
因为七里河支队没有大队,所以防火监督科承担起了一部分大队的职责,每个监督员有自己监管的片区,除了日常的监督检查之外,还需要进行火灾事故调查。但,如果综合指导科插手认为有回避或者其他情况时选择主办调查的,也可以接手办理案件。
斌罗湾案件就属于后者。
可是,科室里会火灾调查的李希澹请假了,黎薇又要回避,自己什么都不会,现在只能让片区监督员来帮忙了。
听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胡松元倒是没有拒绝,甚至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
坐在车上,胡松元八卦地问道:“听说黎薇和林司渺结婚之后关系不是很好?”
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开车的赵荣杰没有回答。
“结婚三年了没有孩子,是女的不行还是男的不行?”
“……”
“是不是快离婚了?”
“……”
一脚刹车,将车停在四单元一号楼楼下,赵荣杰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知道你单方面视林司渺为死敌,可我没想到你这是全方位的啊?生活方面也不放过?”
下车,两人来到楼上跨过警戒带,胡松元进门之后先张了口:“客厅虽然墙壁都被烟熏了,但整体没有过火,厨房门上半部分烧失熔融,看来火最先是从厨房进来的。”
赵荣杰像是一个学生,跟在胡松元身后记着笔记:“火是从上面来的?”
像是看傻子一样,胡松元用强光手电敲了一下赵荣杰的头盔:“玄学火是吧?起火之后,火焰上方升腾起来的高温烟气在顶棚聚集,形成顶棚射流,烟气蔓延到门框上方的时候因为温度过高,就将门框熔化了。”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赵荣杰在本子上用方框代替了房子,用黑黢黢的线条代替烟雾:“那咱们去厨房看看。”
胡松元发现厨房的门有损坏的痕迹,低头看门锁的时候发现门之前是锁上的,微微皱眉,他自言自语:“为什么会锁厨房的门呢?”
厨房的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烟尘,即便戴着口罩也抵挡不住刺鼻的味道。窗户已经在灭火的时候炸裂,房间里四处是玻璃碎片、墙皮渣滓,天花板上还时不时掉下渗漏出的水。
环顾了一圈,胡松元勘验了老半天,只是让赵荣杰跟在自己身边,指一处拍一张照片,而后等两人从现场出来之后,他留下一句:“原因已经很清楚了,现在证人证言取的怎么样了?”
“啊?”一头问号,赵荣杰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啥原因?你光看,怎么也不给我说啊!”
一脸得意地看着赵荣杰,胡松元撇过头看着窗外:“我哪儿知道这么简单的案子你都看不出来啊?”
“……”
这要是再问下去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了,气冲冲地回到单位,赵荣杰回到办公室,拿出照片细细看着——
是我看的角度不对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就在赵荣杰看得入迷时,一个清冷女声从身后传来:
“细项勘验的照片看来还不够多,虽然能够体现基本的推理逻辑,但如果想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还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