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气成这个样子,纪禾也没有特意的安慰她,不过倒是给她弄了吃的,中午的时候气不过又在她家沙发上睡了一觉,苏沐沐本来就是个傲娇的,怕是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气。
说起来这件事情纪禾还觉得有些奇怪,等她醒了之后问她:“你之前说过她老公没了,她没孩子吗?”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我爸妈在我面前不说这个,我姑姑对自己来我家之前的事情几乎是不提的,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大家也不提,默认她没有吧,但是我早些年姥姥还在的时候,我是听说好像有个孩子的,但是她不打算管,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特意丢下的,以前我也没有细细想过,但是现在想起来,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故意丢下的,我这个姑……算了,不说了。”
纪禾点点头,大概也知道苏沐沐想说什么,应该八成就是讨厌苏梅,但是又办法开口,她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第一次纪禾去他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特殊,现在不过就是谁推了谁一把罢了。
苏梅抛弃孩子的行为倒是让她想到了自己,当初任美香走的时候或许没有那么干脆,也曾经试过多次带走纪禾,只可惜并不能如愿,带着她,任美香都还没有逃离村子,就会被纪宝丰的的兄弟告密。
男人之间总是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默契和互相帮助,他们不在乎任美香的生活好坏,她只要带点东西,带上纪禾,就会有人告诉纪宝丰。
纪宝丰也是刚好摸到了这一层,所以很放心,小时候任美香是很爱纪禾的,对她也是想当好,所以纪宝丰一点也不害怕,她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纪禾想起那封信,心里面有说不出的难过。
最后苏沐沐下午还是气哄哄的去部队了,纪禾看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回来。
倒是陆臻回来得早,这几天早出晚归的,纪禾看他是彻底把休假的事儿也抛到脑后了,所幸也不管了,就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县城拍个片子吧?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你就干脆正常去部队上班吧。”
其实他早就想和纪禾说,不过一直以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此时纪禾开口,倒是刚好随了他的想法,点头说:“回头看余姨那边怎么说,处理完了我们再去吧。”
纪禾心里已经知道这事儿不能着急了,所以干脆说:“明天下午去吧,我让小红在家绣花,其实最多也就是大家给咱们道歉,所以不管啥时候都方便着呢,你已经开始正常投入工作了,恢复好了你也不用有后顾之忧了。”
他知道纪禾担心他,自然也就应了下来。
部队给安排了车送他们过去,两个人倒是很快就到了县城的医院,其实也就是拍个片子,结果的话当天出不来,不过他们部队的人过来可以带回去,医院是有一个绿色通道的,也方便,拍完就没有事儿了,等着晚上部队这边车带着回去,所以下午倒是有了个时间。
他们两个人不管是在远昌镇还是这边,都没怎么逛过,陆臻买东西讲究一个快准狠,买了就立马走,从不会多看看,此时倒是没了事情,也不知道去做什么,纪禾看他站在路边也没个注意,自己倒是有点想法,问:“我们去看看弹棉花的吧,打听一下哪儿有,这都要入冬了。”
西北是没有什么秋天的,也就过个十来天,倒十月底的时候就开始冷了,他们俩结婚仓促,做被子的时候也只做了薄的,还没有厚棉被,来的时候就弹了一床被子,天亮了,咋都要在准备一床。
“行。”陆臻一听被子,倒是有些想法,一床被子难道不够吗?
心里有个声音,大概是不能让她弹。
不过找寻的这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很快两个人就在县城里找到了弹被子的地方,结果进去一问,一斤棉花要一块五,这一床大被子弹下来怎么也要十几二十快钱,也就是太坑了,还没等陆臻说话,纪禾就拉着他走了。
结果这一趟县城之旅反而是什么都没有做成,纪禾想着回头要到周边几个村子问问,要是能遇到弹被子的,总归是不能去县城了,价格有些离谱,哪怕在一块左右她都能接受。
这几天天气变冷了,小红早上起的也早,再加上陆臻出门早,她在家里做好早饭,看到陆臻朝着部队走才来纪禾家,也到了收尾的部分了,所以纪禾也没有关注苏梅,而是专心和小红在收尾的事情上忙碌,在她绣好这件衣服之后,纪禾也是一人给做了至少一身出来,现在也是到了后面的加工部分。
下午的时候小红终于是绣完了最后一针,她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脱的,赶紧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就看到纪禾把衣服穿在了衣架上。
整个衣服的线条都很流畅,因为是给陈瑶母亲做的,所以纪禾选择了宝蓝色,系统记录下来了她母亲完美的身材,她问过陈瑶,她母亲是个很白皙的美人,倒是很适合宝蓝色这个颜色,她选的是绸缎的颜色,这个布料算是她所有买的布料里面最贵的,纪禾在衣领的和衣摆尾处用金丝线勾了一遍,小红的功底不错,完美贴合在一起。
因为年纪大一点的人接受程度不一样,所以纪禾礼服设计的也是比较保守的款式,上面采用了旗袍的领子,有一种端庄的味道,下面则是新式的裙摆,裙摆上面有一只凤凰,用的却不是管用红色配色,而是米白色和金色辉映,整个上衣都很简单,就是为了突出目光点。
这会儿正好是下午,大院里没什么男人,女人们都窝在某个墙头讲八卦,纪禾把自家的铁门的打开,让小红找了个人晒到太阳的地方,然后把自己的模特搬了出来,在院子里面太阳照下来,刚好能看到上衣上的一些金光,这就是布料贵的原因,里面可以看到一些金闪。
她家地势比较高,对面刚好低一些,所以那边的阴凉处要舒服点,纪禾平时也没有什么种地的爱好,于是墙根底下说话的大部分都是集中在这一块儿,毕竟纪禾都在屋子里也不出来,倒是没什么人能听到。
那站在拐角处的周婶子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这身衣服,她年纪不小了,整好是四十来岁,瞧见纪禾这身衣服就挪不开眼了,带着身边几个老姐妹直接就站在门口问:“这是你做的?”
“嗯。”纪禾点点头,嘴角勾起来,看着比平时好亲近几分。
这才有人大着胆子走进来,倒是也没人敢摸,那裙摆是有一点马面裙的设计在里面的,因此旁边特别的大,纪禾把裙摆拉开说:“这凤凰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这蓝色上面绣了一只金色的凤凰,本来应该突兀啊,咋这么好看呢!”周婶子忍不住夸赞道。
“主要是颜色要有一点契合度,就好看,这可是小红绣的,而且还是双面的,里外一个样儿,在我家绣了快俩月了。”纪禾一句话就打破了外面的谣言,这两个月小红天天来,总归是有原因的。
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倒是都没说话,纪禾就接着说:“这是别人托我做的,就是想要上面带绣花的,小红手艺好,我就和人说了我认识一个手艺好的,你别看,绣这个衣服人给了不少钱呢,这个冬天你总算是不愁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小红说的。
她笑着点点头,也不在乎别人在外面怎么说她的,立马说道:“嗯,总算能过一个好冬天了。”
纪禾清楚,这事儿如果牵扯到了苏梅,肯定是不好解决的,她是司令长的亲妹妹,这个面子说什么都是要给的,下了她的面子,就是下了司令长的面子,这是余晓芬目前还没来找她的原因,肯定是想找到一个能都解决的方法。
最好的就是等纪禾气消了,和稀泥。
“哟,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围了这么多人,你这衣服不便宜吧,你给沐沐改衣服,每个月不得收五十来块?”
爱凑热闹的苏梅立马就走了进来,她刚还想到苏梅,这人就送上门来了,这人还真是不经想。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姨可真是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共也没有给沐沐做过几身衣服。”她说着,看着苏梅的表情,没有漏掉她看见衣服的时候眼底的喜爱。
“我都听说了,你改一身衣服十几二十块呢,你们几个可要好好想想有没有能力改的起,千万别摸,不然讹上了就麻烦了。”
“那倒是不至于,我这也不是纸糊的,前几天你问我价格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来找我改衣服呢,难道是嫌弃太贵了,和我生气了,说话才这么生分?”纪禾说着走过去,手还拉上了她的胳膊,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偏偏亲密的动作又让人觉得是玩笑。
“你们可别听她胡说,沐沐是总来找我改衣服,我们两家处的就好一点,苏姨就喜欢打趣我。”
周婶子干脆说:“那你多少钱改啊?”
纪禾摇摇头说:“我其实本身也不咋改衣服,就是沐沐有几个朋友,喜欢叫我改。”
她知道自己的价格不是她们能接受的,苏沐沐这个年纪的女性和她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没有孩子,没有家庭压力,所以能够轻松拿出来,但是她们却不同,想的事情很多。
不过几个人倒是也没有太失落,反而怕几个的价格太高,又眼馋,倒是苏梅本来想戳戳是非,却被纪禾几句话给化解了有些不开心,等到其他几个人走了之后才说:“那你怎么不说说你这件多少钱呢?”
院儿里就站了一个周婶子,纪禾见状也没有客气,就说:“苏姨买不起就别打听了呗。”
“我呸,谁稀罕打听你,就你那几块破布,给我我都不要,还卖那么贵,我看你就是想骗人钱。”
她说完就生着气的走了。
还真容易生气呢。
纪禾挑挑眉,旁边的周婶子见她走了才说:“哎哟,你还能让她这张嘴气成这样啊,你最近也别跟她置气了,她这个人嘴就是这样,最近心里面有点不痛快,估计正想着法子找你不痛快呢。”
她虽然不爱出门,但是拖小红的福,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关系一般,她是清楚的,这个周婶子平时和苏梅处的就不算太好,因为苏梅嘴碎,两个人总拌嘴。
因此别人走了,纪禾才会有话直说。
“为什么?”她做出不理解的样子。
“上次说你坏话的不就有她?我可没参与啊,但是余姐来问我了,我也就清楚了,估计现在家里也和她说了,她肯定是不愿意给你道歉的,她这个人,我可了解的很,是个很没意思的人,心气儿高的很,平时谁说都不服气,再加上又是司令长的妹妹,我们在这大院的,有几个喜欢和她戳是非的玩的还不错,谁能看得上她啊。”
这倒是纪禾猜到了,就没往下延伸这个话题,随便聊了几句就问周婶子:“您知道咱这儿哪有弹棉花的么?”
“隔壁村子就有啊,那老汉弹得可好了,这入冬你要弹被子,哪天咱们一块儿去呗?”
“行啊,您帮我问问还有没有人要去的,咱们一块儿去,说不定还能讲个好价钱呢。”
“这倒是人多好讲价,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我这会儿就去问去。”
这还是第一次纪禾和别人这么亲近的来往,没多久周婶子就和她说好了日子,她答应下来,又把衣服拿进去挂好,然后从荷包里拿出来八十块钱递给小红说:“这是你的手工费。”
小红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看着那张五十面额的钱,是她见都没见过的样子,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走了里面那三张十块钱说:“姐,我不能收你这么多钱,我回去算了一下,这两个月工时费是没法算的,你跟我说了就在这钱里,但是其实没过几天你就会给我一两块钱,你是怕我手上没有钱,我知道,你一共就收了人家八十的手工费,要是我都拿走,那工时费岂不是白给我了?而且我绣的样子也是你画的,我可没有这个能力自己绣出来那凤凰,我知道我有绣工,但是我不会画画,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凤凰,所以我不能拿那么多,这样不对。”
“工时费本来我就是应该给你的,这个麻烦,不像你之前做的那些,确实这衣服布料好,我也是稍微省了一些的,但是也不能不把你的部分给你呀。”
“我是不会要那么多的。”小红是倔强的,看纪禾试图说服她,立马就说到。
小红的工时费不高,有几次纪禾给她,第二天她还悄悄还回来,所以最后就改成了几天一给,天冷了,菜也不好买,纪禾才会多给她。
知道她的性子,纪禾把三十块钱抽回来,把五十塞到她手里说:“那你拿着这个,天冷了,你不管怎么样花钱的地方也多,之后我再给你工时费,你可不许推辞了。”
小红还是有些不愿意,纪禾就冷了脸说:“你要是这样,下次我可不找你做活了。”
“我可以收下,但是下次咱们要提前说好,不能给我这么多了,而且本来人就是冲着你来,才会给这么多绣工的钱的,否则怎么会轮到我来,要是没有姐,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我家现在情况好多了,都是靠我在姐这里做活得来的,如果您这样,我要无地自容的。”
她这话说的纪禾都佩服她了。
她倒是挺会给自己洗脑的,根本不用纪禾说话,她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洗一个做苦工的脑了。
“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几天你都在家歇着,好好休息休息,然后买一些过冬用的东西,给自己花点钱,这都是你辛苦赚的,你值得。”纪禾摸摸她的头说。
小红的眼睛有些泛红,低着头说:“谢谢姐。”
声音也有些哽咽。
趁着这几天时间,她又去了两趟隔壁村子,然后就到了和周婶子约定的日子,几个女人大中午吃过饭就出发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金水村,他们附近最近的镇子是宝和镇,然后就是下来的金水村,这里的人经常去镇子上或者县城里卖东西,金水村的位置其实不好,但是因为部队大院儿人不少,所以自从驻扎在这里之后,金水村的生活倒是好了不少,主要是附近的人经常来。
这儿的人不管是种地,还是做什么,愿意跑远路的,就自己去,不愿意的,就让货郎去,还有一些家里地少的,就靠便宜给附近的部队大院的人卖,倒是也能维持生计,这几年不但维持生计,村子的生活还越发的好起来了呢。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老来的,不过弹被子却不多,这一床好被能用好些年,只有家里是刚需才会来,毕竟也不便宜。
那弹棉花的老蒋头是个倔强脾气的,几个人在屋里讲了好久,才讲到七毛钱一斤棉花,纪禾弹了个大被子,倒是也没花多少钱,几个人都付了钱之后也没急着走,纪禾提议大家看看老蒋头的手艺,毕竟也给钱了,几个妇人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干脆同意了。
老蒋头虽然倔强,也没那么多规矩,她们留下来也没赶人走,倒是纪禾看就他一个人有些奇怪,便问:“您怎么一个人做活啊?这能忙的过来吗?”
“每年就这么两个月有什么好忙不过来的。”
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就没有人了。
“那您家孩子呢?”纪禾问。
“孩子?你这小姑娘,真不会问问题。”老蒋头冷笑一声。
倒是周婶子之前听人说过一些,却没对上号,就拉了拉纪禾的袖子说:“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什么好开不开的,我女儿走了,去县城了,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到这个窝囊地方来了。”老蒋头虽然这么说,语气却不怎么伤心,反而是气愤。
听了这个话,纪禾则安慰她说:“孩子出人头地是好事,您也别生她气。”
“我生她气?她有什么好让我生气的,我气的是学校里面那个王八蛋,真是我们村子的毒瘤,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死。”
老蒋头这个话一出,可是把几个婶子的好奇心问起来了,若说八卦,她们可比纪禾专业多了,说起来的时候那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的,立马就搭上话了,老蒋头本来就很生气,几个人问,他也不小气,直接就说起来了。
他是有个女儿的,也就这么一个闺女,年纪比纪禾大不了多少,结果谁知道前几年,被那个老李给骗了,当时他还有老婆,也不知道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说是要离婚,带着她的女儿去城里,他本来就是城里下来的知青,这要回去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他女儿还真信了,原本她是很抵触这个老李的,开始他只是诱骗老蒋头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半推半就就把人给玷污了,女人本来就比较在乎贞洁,他女儿害怕,就没和人说,后面被骗着骗着,就信了。
结果自然是他女儿受千人所指,老李全身而退,一口咬定他是被勾引的。
可惜了他的女儿。
这个故事虽然不长,但是婶子们都听的津津有味,那会儿她才刚二十出头,能懂啥,那个闺女会勾引一个快四十的人?
几个婶子自然更相信老李头。
回去的路上纪禾看着前面的熟悉的身影,给几个婶子指着前头快步走的人问:“那是不是苏家姑姑啊?我瞧着挺像的。”
几个婶子看过去,那背影,那走路姿势,周婶子是第一个开口的。
“那可不就是苏梅嘛!她来这儿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