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杀意自心头汹涌升起,几乎吞没她的理智!
这群畜生!这群畜生!
这哪里还是人间?哪里还是天子脚下?分明是人间炼狱!区区山匪,竟也敢为了一己私利如此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蝼蚁,做出如此毫无人性,猪狗不如的勾当!
尸骨堆积如山,看不见最下面,但见上面的尸体已有腐败迹象,便知此事必定已有不断的时日!
这么多人失踪,圣都衙门不可能没接到报案,可是在圣都这些时日,她竟丝毫没有耳闻!
可笑啊可笑,可笑圣都的高官们稳坐高堂之上,根本不屑看脚下已经是尸山血海,遍地尸骸!
这些人死的时候又该是何心情?是不是依旧期盼着官府会来救他们?是不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活着的人才会对同伴的死亡如此无动于衷中?
她一直觉得战场残忍,每一场战役便是一场尸山血海,她以为这便是世上最残忍的事。可她没想到,黑暗之处的屠杀比之战场也毫不逊色!
这么多人,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司家世代为保护大舜子民而战,虽死不悔,可到后来,他们守护的人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何其讽刺?何其荒唐!
轻轻将尸首放下,司重明握紧腰间的刀,眼泪落在尸首的脸庞上,激起片片水花。
她在心中怒骂!
去他的谨慎行事!去他的援兵!今日就算死在这里,就算不能报前世之仇,她也一定要亲手杀了这群畜生,以慰死去百姓的在天之灵!
诸位同胞在上,若真有灵,就保佑在下能多活一会儿,多杀几个杂碎给你们报仇!
这边,守卫刚完成换班,新进来的两人见她向这边走来,伸手招呼道:“棍子,怎么样了?嗓子好点了吗?”
旁边那人哈哈大笑。
下一秒,笑声霎时消失!
那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什么同伴会突然对自己出手。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棍子你······”
石壁的影子上,长刀割喉,男人的头颅顷刻掉落,血水自断头处喷涌而出,滚烫的液体溅在不少人的脸上,他们呆愣地伸手去摸。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们为何内讧了。
司重明一把扯下面巾,“在下司家军怀化将军之子,司重赢,我带你们出去,大家不要惊慌!”这种时候,男子的身份比女子更能安抚人心。
果然,不少人眼神亮了起来,恢复了些许神智,他们不敢置信,“这,这不是在做梦吧?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能出去了?”
司重明重重点头,“没错,已经有人带兵赶来,诸位放心!”
“呜呜···呜呜···”一时间哭声四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又有什么比在绝境之下突然有了希望更让人激动呢?
哭声太过悲伤,听得司重明心中忍不住酸涩,她理解众人心情,只是此刻并不是可以放心痛哭的时候,她扬声道:“诸位听我一言,这里的情况很快会被外面的守卫发现,他们必定会进来查看。”
“那怎么办?”
“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人能打过吗?”
“你这不是来害我们的嘛!”
“就是!就是!”
众人被折磨的时间不短,每个人身上都是深可见骨的鞭痕,对外面的守卫畏惧到了骨子里,听她这么一说,刚刚升腾起的希望瞬间变成绝望,这种反差使得不少人反而埋怨起司重明来!
“你不来我们还能多活几天!”
“你到底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害我们的!”
······
司重明并不生气,而是接着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前面的寨子被我放火烧毁,他们的首领也被我杀了,现在那边自顾不暇,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往这边来,洞口的守卫人数不多,我们齐心协力足以杀了他们!”
“······”众人迟疑地左顾右盼。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想,外面还有其他百姓,我们得去把他们带回来!”司重明一抱拳,“我要到前方甬道处埋伏,愿意跟我走的稍后听到口哨声就出来,在下告辞!”
说罢,她转身出了洞口。
身后众人心中不安。
一人瑟缩着肩膀小声问:“我们,到底信不信他的话啊?”
他旁边的中年男子也不确定,“他就一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么多山匪······”
“就是,要不咱们在看看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夫人还在等着我呢,我得活着见我夫人。”男子的呜咽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浇灭了他们生的希望。
“一群窝囊废!”人中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怒喝,一位老者颤着身子走到众人之前,怒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也不想想平日里是怎么祈求有人来救你们的,如今人来了,一个个竟还怕了起来!错过这个机会,你们还要等多久?怕是在等到之前就死透了!”
“你们别忘了这些时间亲眼看着多少人死去,你们也想变成其中一个吗?被扔在那个尸坑里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跟着那位小哥走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走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就是为着这里的秘密,那群山匪也不会留我们的活口!”
众人沉默。
是啊,就是因为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所以他们连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毒气掺杂着尸气,在密不透风的环境下没日没夜的工作,大多数人都是被活活毒死的!
“X的!干了!”
“对!干了!反正就是一死,干嘛不博一场!”
“活了这么多年,不能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子,真是这样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是啊!”
······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只要有一人打头,后面的人便顺理成章。
甬道里,司重明隐于墙壁上阴暗处,双耳仔细分辨洞口的声音。
她此时并非全盛状态,甬道光线昏暗,借助灵敏的耳力逐个击破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省力气。
果然,许久未有奴隶从洞里出去,外面的人起了疑心,派人进来查看。
她侧耳去听,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待人经过她下方时,她瞬间腾空而下落到两人身后,迅速抹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脖子,也不迟疑,刀锋一转,顺势捅进旁边那人心口。
她动作极快又占了先机,顷刻间便取了两人性命。
只是这一下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一下却大半,最近一次进食还是中午在肃国公府,距离现在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一路上她水米未进又消耗过大,眼下已经觉得头脑发晕,差点站不稳,还好背上的伤实在疼得厉害,倒叫她保持了清醒。
她撑着身子再次隐藏起来,听着洞口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不止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