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国公府是圣都最具底蕴的老牌世家望族之一,自开国之初被授予爵位,后代代相传。与萧家相反,肃国公府的后辈子侄十分争气,当今肃国公身兼工部尚书一职,其独子在读书人中也备受赞誉。
肃国公府家风清正,礼教森严,在圣都有极好的口碑。与他同时授予爵位的人家大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唯他不但屹立不倒,反倒是蒸蒸日上。
司家众人准时到达肃国公府门口。众人刚一下车,一道威严的笑声便在前方响起。
“哈哈哈哈,许久不见司老太爷,您老身体可还康健?”
司老太爷捋着胡子,“康健!康健!”
众人寻声望去,青袍中年男人大跨步走来,姿态豪迈,笑声爽朗,他利落地一行礼,又转头看向司父:“司兄,好久不见了,当日你离京本以为用不了两年便能回来,没想到一去就是十年,再相见我们都老了啊!”
司父也是感慨,“是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肃国公侧身,示意身后少年上前,介绍道:“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祁乐康。”
“晚辈见过司老太爷,司将军。”少年年纪约和司家大哥差不多,一身月白长衫温润柔和,书生气十足,与旁边的肃国公看起来完全相反。
说起来肃国公也是科举入仕,正经的读书人,宦海沉浮几十年非但没打磨成文官的世故圆滑,反倒愈加像武将了。
司昊天指着身后的儿女,“这是我家的三个顽皮猴子,一把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让国公见笑了。”
司重赢三人行礼道:“见过肃国公。”
“好,好,好,都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哈哈哈哈!”肃国公接着道:“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院里都准备好了,咱先过去。”
司昊天点头称好。
长辈们走在前头,他们连同祁乐康落在后头。
祁乐康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女子。
在司昊天介绍的时候他一眼便看见了她,那一身红衣那么鲜亮,便是四周的颜色再多也掩盖不住它的光芒。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行的却是男子礼,走起路来大开大合,毫无女子的扭捏之态。奇怪的是他不但不觉违和,反倒觉得本该如此。
他看直了眼,心里倒没有丝毫的龌龊念头,只是感到好奇。
视线被突然被什么挡住,祁乐康回神,视线上移。
司重赢比他高出半头,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祁乐康一抖,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实在是失礼,还被人家兄长抓了个正着,这种行径与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他刚要道歉,司重赢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使劲把他固在臂弯之下,让他动弹不得。
祁乐康读书十几年,所接触的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书生。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向来都是克己复礼,哪里有过这样的亲近之举?!
况且这人也并没有亲近之意,而是凑在他耳边低声威胁,“小子,你再敢看我小妹,当心小爷揍你!”
祁乐康作为国公府的独苗,自小被众星拱月般捧着长大,听的都是温声软语,长大后相交的又都是一说话便曲折回肠的文人,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不高兴直接武力镇压的威胁方式。
心中不仅没有不悦,反倒觉得简单爽快。
前面的长辈不知后面孩子们之间的交锋,见此情形肃国公大感意外,“看来康儿和令郎很是投缘,才这一会儿便如此要好了。”
因着司重明是女眷,在门口便与司家众人分开了,由婢女带着走另一条路去往女眷所在的内院。
彼时肃国公府太夫人住处。
早来的夫人们聚在此处寒暄,正中的座椅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便是肃国公府的孙太夫人。这位太夫人可不简单,年纪轻轻丈夫去世,她独自一人撑起这偌大家业,抚育一双儿女,愣是把国公府的门楣撑起来了。
后来儿子娶亲,她又亲自给他说了当时的都御史嫡女。圣都人人都觉得她痴心妄想,一家子孤儿寡母,眼看要败落的国公府,便是有个爵位在,怕是正二品大员也是看不上的。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肃国公竟然科举中榜,有爵位在身又入了仕,前途不可限量!
两家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后来她的女儿被选入宫,做了贵人,一路扶摇直上,原本认定败落的肃国公府就这样起死回生,重现了往日的辉煌!
外人无不感叹到底是有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又怎会轻易泯灭。
太夫人右手第一位中年美妇便是肃国公夫人刘氏。
刘氏的父亲早年担任都御史一职,专纠劾百官,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为人刚正,不苟言笑,做起事来也是六亲不认,百官又惧又恨。
虽然也是正二品大员,但与之亲近的很少,几乎所有官员都躲着他走,妻儿也因此时常在各个宴席上被冷嘲热讽。若不是后来与国公府结亲,父亲退下来之后日子怕会更加难过。
刘氏也继承了父亲的脾性,平时罕有笑脸,也就对上家里人柔和些,在外人面前通常不苟言笑。
就算此时众位夫人互相打趣说说笑笑,她也是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说多亲热也是没有的。
“哎呀,国公府就是国公府,妾身刚才路过院子,那里布置的花灯甚是精致好看,还是太夫人和大夫人眼光好!”一位宽额头的夫人奉承着说。
她旁边高颧骨的夫人附和,“就是,就是,您是没见着我家里的花灯,也不知道下人在哪个路边摊上买的,丑的吓人,被我直接让人扔出去了。”
众夫人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了,笑作一团。
另一位绿衣服的夫人问道:“不知国公府的花灯是在哪里买的?好叫我们也买些回去装饰装饰。”
国公府人刘氏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语气淡淡:“下人在路边摊上随便买的。”
“······”热络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众位夫人尴尬对视。
“咳,”上首的太夫人咳了一声,笑道:“夫人们别听她的,老身这个儿媳妇惯会说笑,偏偏旁人还听不懂她的玩笑,以为她存了心找不痛快,唉,老身也是愁得很啊。”
老太太故作一脸愁容。
“哈哈哈哈,”众人配合着大笑,气氛瞬间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