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宁惹帝王,莫惹玉王
第二日一早,云墨染便起了床,收拾好了手术所需的一切器械,准备去为玉寒烟切除子宫内的肌瘤。提着药箱下了楼,她边走边说道:“映飞,我有些事要出去,客栈这边你照看这些。”
正在擦桌子的映飞毫无反应,只是眉头微锁,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担忧:洛天扬会不会已经认出了我,或者猜到了我的身份?若是,他为何还要问我来自何处?若不是,他为何会觉得我面熟?
万一他真的识破了我的身份,那么这云来客栈我便不能留了……早知如此,我真该易容改扮一番,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我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真容,照理来讲他应该猜不到我的身份才是……
不曾得到回应,云墨染奇怪地抬头,提高声音叫道:“映飞?你听到我说话吗?”
“嗯?哦!”映飞回过神来,“姑娘要出去?”
云墨染皱眉:“映飞,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为难之事?若是,尽管开口……”
“没有。”映飞极快地摇了摇头,“若有需要,我会向姑娘求助的。”
云墨染情知再问也是枉然,只得点头说道:“那好吧。我有事出去,客栈这边你照看着些。”
“我知道了,姑娘只管去。”
云墨染答应一声,提着药箱出了门,赫连苍宁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借着阡陌的搀扶上了车,她先是打了声招呼:“见过宁皇叔。”
“嗯。”赫连苍宁答应一声,“阡陌,走吧。”
当下阡陌不再耽搁,立即赶着马车赶到化业寺面见玉寒烟。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云墨染便为玉寒烟做了切除手术。这种手术比开颅术的确要简单得多,因此没用多少时候,她便将玉寒烟的刀口处理妥当,洗净双手之后来到了外室。
“怎样了?”到底是至亲,赫连苍宁就算再淡然,眸中也不禁浮出明显的担忧。
云墨染微笑着点头:“宁皇叔放心,一切顺利,夫人很快便会醒来。至于一些注意事项,墨染已交代她的近身侍女,绝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赫连苍宁长出一口气,“云墨染,你可有要事?若是没有,便陪本王多待片刻,本王想等娘亲醒来,看看情况之后再回去。”
云墨染略一迟疑,接着点头:“可以,墨染也需要等夫人醒来之后看看可有异常。”
赫连苍宁点头,抬手示意云墨染落座,这才接着说道:“云墨染,你医好了娘亲的旧疾,算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无有不应。”
云墨染摇头,本想说无所求,不过念头一转,她笑了笑说道:“宁皇叔若愿意,墨染想向宁皇叔讨一个恩典。”
赫连苍宁想也不想:“只管说。”
云墨染答应一声:“墨染想说,以后若并非公开场合,墨染与宁皇叔说话之时能否你我相称,不再自称墨染?甚是麻烦。”
赫连苍宁倒是一愣:“只是如此而已?”
“是。”云墨染点头,“可以吗?”
赫连苍宁转头看她一眼,似乎非常不满:“自然可以,便是公开场合,也只管你我相称,只不过这也算恩典?云墨染,你也太瞧不起本王……太瞧不起我的手段了!”
“墨染……我不敢。”云墨染摇头,心情很是愉快,“我绝对没有瞧不起宁皇叔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不需要什么。”
赫连苍宁微一迟疑,伸手自腰间取出了一把短剑,放在云墨染面前:“我瞧你与人搏击时用的短剑甚是平常,威力不足。这剑名为‘血玉’,乃是上古神器,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我一向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送与你防身用,算作谢礼。”
云墨染摇头:“既是上古神器,又是你的防身之物,我怎能收呢?还是……”
“送与你便是你的,若不喜欢,砸了便是。”赫连苍宁一把抓住云墨染的手,将血玉塞了进去。
云墨染瞧着手中这名贵的短剑,不由一声苦笑:“宁皇叔,你总是强迫我按你的心意做事,难道我的心意便不值得尊重吗?”
赫连苍宁皱了皱眉:“抱歉,我一向如此,习惯了。那么,给我一个不要的理由。”
“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云墨染哭笑不得,却认真地解释,“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于你而言是天职,于我而言是大恩。”赫连苍宁的理由比云墨染还要充足,“大恩不言谢,这短剑只是聊表谢意。”
得,说了等于没说。
云墨染只有叹气,将短剑收了起来:“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我在拿你的东西,还从未给过你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赫连苍宁闻言,眸中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你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吗?或者说,我想要的东西你能给我吗?”
“没有,也给不了。”云墨染挫败地摇头,“所以我才更加汗颜,不愿再收你的东西。”
赫连苍宁不置可否,片刻之后突然问道:“云墨染,如果有一样东西你有,又是我需要的,但却是你难以割舍的,那你……”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尽管拿去。”云墨染毫不迟疑,说得异常轻松,“若真的是你需要的,我没有不能割舍的。”
赫连苍宁一怔,居然本能地抬头看了阡陌一眼,后者则唇角含笑,冲他轻轻点了点头。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开了口:“很好,记住你这句话。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承诺。”
“我会记住,并且不会后悔。”云墨染笑了笑,“莫以为只有男人才一诺千金,永不反悔,我亦如是。”
赫连苍宁点头,看向云墨染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温暖之色,那种温暖无关任何男女私情,只是一种单纯的赞赏和肯定。要得到十九皇叔的肯定,委实比登天还难,可是云墨染做到了。
不久之后,玉寒烟终于清醒了过来。确定她的手术十分成功,并无任何问题,一行三人便驱车返回。
行至云来客栈,赫连苍宁倒来了兴致,说此刻饥肠辘辘,正好在云来客栈小憩,吃饱喝足之后再回玉王府。云墨染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招呼两人入内。
此时已近中午,客栈一楼就餐的人不少。赫连苍宁远远往门口瞧了一眼,便皱眉说道:“你自己进去,我直接上二楼雅间等你。”
行,你轻功好,我没意见。云墨染忍笑点头,迈步进了客栈。然而奇怪的是,客栈内就餐的客人原本都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可是当他们看到云墨染出现,便不约而同地齐齐住了口,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嘲笑和鄙夷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
云墨染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忍着心底的疑问径直走到了柜台前。映飞早已迎了上来,眉头紧紧地皱着:“姑娘,你到底……你什么时候去过玉王府了?”
“玉王府?”云墨染一怔,“怎……怎么了?”
映飞刚要说话,却及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向了这边,便一跺脚将云墨染拉到了厨房,这才开口说道:“姑娘,奇怪得很!今早我出去购置物品的时候,听到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说……”
“说什么?”百姓们的议论必定十分难听,否则映飞不会如此迟疑。
映飞抿了抿唇,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些:“说姑娘你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此……跑到玉王府脱……脱光了想要勾引十九皇叔,结果……”
云墨染愣了一下,立刻便反应过来:江雪柳!
一定是她!那日她在宁心居看到自己只着中衣,因此妒恨交加,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出来诋毁自己!
冷笑一声,云墨染淡然反问:“映飞,你相信?”
“我当然不信!你根本不屑做那样的事!”映飞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他才如此报复于你?”
“也是,也不是。”云墨染笑了笑,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不必担心,所谓清者自清,只要我不去理会,谣言总会慢慢平息的。你去忙吧,宁皇叔就在楼上,我要为他做几道菜。”
映飞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云墨染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忙碌,只得答应一声退了出来。
自穿越而来之后,有关她云墨染的传言多了去了,多加一条又何妨?云墨染毫不在意,手脚麻利地做了几道菜,并且端到了二楼的雅间:“菜好了,宁皇叔慢用……宁皇叔你……”
赫连苍宁的脸色阴沉冰冷,令人一见便心底发毛。愣愣地转头看了看阡陌,后者苦笑一声说道:“你还不曾听到传言?”
原来他也知道了?云墨染无奈地点头:“映飞刚刚告诉我,不过既然是传言,何须理会?”
“你的心倒是够大。”赫连苍宁冷笑,“这传言于我而言不算什么,却对你的清白极为不利,你竟丝毫也不在乎?”
云墨染笑了笑:“如宁皇叔所说,既然这传言对你无损,对我怎样我不在乎。横竖我的名声一贯好不到哪里,无所谓。”
“这算是破罐子破摔?”赫连苍宁竟似乎非常不满,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本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能对自己的名声如此不在意?既然连你自己都不在意,还有谁会在意?你都不心疼自己,指望谁来心疼?”
云墨染心中一震,刹那间觉得委屈异常,强撑的坚强也几乎崩溃。苦笑一声,她低下了头:“我……有想指望的人来着,不是……指望不上吗?既然没有人会在意,我又何必在意自己?我为谁在意?”
为我。
这两个字,赫连苍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说出口。那份辛苦,竟不亚于一场终极对决。
短暂的沉默之后,赫连苍宁重新开了口:“能不能猜出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还能有谁?江雪柳。”云墨染冷笑,说一点都不生气那是假的,“那日在宁心居她颜面大失,自然要出出气。”
“嗯。”赫连苍宁点头,“那么……”
刚说了两个字,只听楼梯口一阵急而不乱的脚步声响,伴随着一种独特而清脆的铃铛声。阡陌立刻脸色一变,低声说道:“王爷,是玉王府的人找来了,想必有什么急事。”
赫连苍宁微一点头,阡陌已经闪身而出,不多时带着一个面容俊秀的侍卫回转。那侍卫立刻抱拳跪地:“参见十九皇叔!皇上派人到府中传旨,要十九皇叔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赫连苍宁冷笑,挥手示意那侍卫退下:“消息倒快,已经传入宫中了。”
云墨染一怔:“宁皇叔是说,皇上召见乃是为了这些传言?”
“十有八九。”赫连苍宁起身,“阡陌,走。这几道菜给我留着,我很快就回来。”
赫连苍宁自是不知,就在短短片刻之间,谣言已经迅速升级。一开始,这些谣言的确是江雪柳散布出去的,最初的版本也的确如映飞所说的那般,是云墨染不知廉耻,脱光了企图引诱十九皇叔。
然而谣言之所以可怕,其最大的威力不在于传播速度有多快,传播面有多广,而在于谣言升级的速度有多快!往往传播到最后,其版本与最初的版本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令人怒到吐血。
是以当消息传到赫连苍穹的耳中,就变成了“十九皇叔与侄媳妇云墨染私通,且云墨染已经珠胎暗结,几日前刚刚堕了胎”,更有甚者,连云墨染孕吐的时间、状况,以及堕胎时痛得尖叫的样子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宛如亲眼所见。
赫连擎霄虽已写下休书,但云墨染毕竟曾经是他的准王妃,如今竟有这等谣言传出,他自是难以忍受,故此立刻将此事禀报赫连苍穹,请他定夺。
赫连苍穹闻言,将信将疑。他根本不相信赫连苍宁会做出这种事,即便会,也绝不可能被任何人看到。然则谣言来势汹汹,一夜之间已经传遍璃京城,他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这才速召其入宫问话。
“臣弟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召见臣弟所为何事?”赶至御书房,赫连苍宁躬身施礼,面容平静,毫无异状。
“免礼。”赫连苍穹亦不动声色,并无兴师问罪之意,“朕请十九弟入宫所为何事,十九弟想必已猜到一二了吧?”
“是。”赫连苍宁点头答应,“不过那些只是谣言,皇上圣明,自是不会相信。”
怎么,这是打算一句话堵死朕所有的退路?朕若说相信那些传言,便不圣明了是不是?
赫连苍穹暗中冷笑,面上却微微一笑说道:“十九弟一向洁身自好,且厌恶与女子接触,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肮脏龌龊之事的。不过,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若是无缘无故,怎会有谣言传出?十九弟,你最近可曾与人结怨,或者是……”
“臣弟不敢。”赫连苍宁微微躬了躬身,“其实此事只是一场误会,云墨染的确去过玉王府……”
“哦?”赫连苍穹脸上立刻泛起了探究的冷笑,“这倒是世间奇闻!十九弟不是从不许任何女子进玉王府的吗?怎么独独对云墨染如此特别?”
“那是因为,她医术比任何人都高明。”赫连苍宁不慌不忙,令人瞧不出半点破绽,“皇上知道,臣弟的母妃一直身体不适,宫中所有御医均为其诊治过,却始终治标不治本。”
这件事赫连苍穹的确知道,为了表示关切,他还时不时过问一句。是以接着便点了点头:“不错,说起来朕也好长时间不曾去看望烟姨娘了。怎么,你的意思是说,云墨染能够医好烟姨娘的病?”
“是。”赫连苍宁点头,“因此臣弟才将母妃接回府,并请云墨染进入为母妃治病。云墨染说过,医治过程不准任何人打扰,否则极易导致严重后果。臣弟这才对此事严格保密,不曾让任何人知道,谁知反而因此引发了一场如此大的误会。”
此言一出,赫连苍穹先自信了几分,却接着问道:“既如此,云墨染脱衣引诱于你之说,却又从何而来?”
赫连苍宁神色不动,淡然说道:“此事更是误会。母妃的身体之所以一直不适,乃是因为体内生了异物,必须进行切除。切除之时,云墨染衣衫上溅满了鲜血,臣弟便找了一套干净衣服要她换上。谁知就在她换衣之时,恰好被人看到,谣言就此传出。”
赫连苍宁这番话虽并非事实,但却合情合理,经得起任何人推敲查验。烟贵妃身体不适是事实,云墨染医术高明也是事实。何况赫连苍宁一向不喜与女子接触,玉王府又守卫森严,若无他的许可,云墨染根本不可能强行闯入。
这谣言本身就足够荒谬,赫连苍穹一多半不信,此番听不出任何破绽,自然也就无法再怀疑,除非他想无理取闹。
赫连苍穹脸上的神情立刻缓和下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此事诸多巧合,难怪会有谣言传出,朕原也是担心十九弟会惹上麻烦,这才多嘴问了一句,还望十九弟不要见怪。”
“臣弟不敢,多谢皇上关心。”赫连苍宁神情平静,躬身施礼。
赫连苍穹也觉十分无趣,只得转而问道:“对了,烟姨娘身体如何了?云墨染可曾医好了她的旧疾?”
“回皇上,医好了。”赫连苍宁点头,“母妃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小心静养即可。”
“那就好!”赫连苍穹故作开心地微笑,“云墨染又立了一件大功,十九弟可要好好奖赏她才是。至于这谣言……”
“臣弟自会处理,不劳皇上费心!”
施礼退出御书房,阡陌忙轻手轻脚迎了上来:“怎样?”
“果然是为谣言之事。”赫连苍宁满脸冰冷,眸中闪动着隐隐的怒意,“而且谣言传至此处已经更加离谱,居然说本王与云墨染私通,还珠胎暗结,前几日刚刚堕胎……”
“什么?”阡陌吃惊地挑了挑双眉,“好个雪柳郡主,还真张得开这个口!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赫连苍宁冷冷地笑了笑,笑得令人头皮发麻,“江雪柳如此眷顾本王,本王岂能没有回报?阡陌,附耳过来。”
阡陌答应一声靠了过去,赫连苍宁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阡陌便咬了咬唇,叹息着摇摇头:宁皇叔表示很生气,雪柳郡主,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在阡陌的努力之下,又是一夜之间,另一个传言以更加迅猛的石头传遍璃京城,迅速盖过了之前所有的谣言!传言说,之前的谣言乃是江雪柳所为,云墨染去玉王府明明是为了给烟贵妃治疗旧疾,恰巧被她碰上。她原本一心想要做玉王妃,妒忌之下不惜传播谣言陷害云墨染,说她意图引诱十九皇叔。皇上已查明真相,并命江雪柳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此传言一出,百姓又是议论纷纷,而且综合所有一切来思量,这种说法显然比前一种说法的可信度要高很多。一时之间,定国公府所有人都被传言压得不敢出门。
“王爷,定国公府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出门了,怕是丢不起那个人。”
玉王府内,阡陌手摸下巴,好整以暇地说着。
赫连苍宁一声冷笑,一举一动却依然优雅:“放心,这才只是个开始。前一阵子金沙国使者奉其国君之命前来,要与赤凤国和亲,皇上却哪位公主都舍不得,一直在犹豫。阡陌,给皇上提个醒,让他封江雪柳为公主,和亲金沙国,此生无诏不得回京!”
金沙国地处焰之大陆的极北之地,周围均是茫茫的大沙漠,生活条件极其恶劣。若非如此,赫连苍穹也不会犹豫至今。如今江雪柳惹怒了十九皇叔,便到那蛮荒之地苦熬余生算了!这就是冒犯十九皇叔的下场!
阡陌闻言,却是挑了挑眉,略觉惊异:“王爷,真的要如此?这可等于把雪柳郡主发配出去……”
“自作孽,不可活。”赫连苍宁不为所动,淡淡地说着,“原本我还念着皇后的一点恩德,对她诸多宽容,她既要得寸进尺,休怪我翻脸无情!去吧,做得巧妙些,莫让皇上看出此事与玉王府有关联。”
“是!”
阡陌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赫连苍宁在朝中人脉较广,想要不动声色地提醒赫连苍穹命江雪柳和亲金沙国,倒也并非难事,如果不动声色地绊倒安国公一般。
果然,在阡陌的暗中奔走之下,不久之后一道圣旨便传到了定国公府,封江雪柳为“雪柳公主”,和亲金沙国,为两国交好做出贡献,无诏不得回京!
此言一出,定国公府登时炸开了锅!
定国公江震开与其妻云安蓉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如今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疙瘩居然要嫁入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夫妻二人如何舍得?
自然,他们舍不舍得还在其次,最无法接受的还是正主儿江雪柳。此前因为传言的缘故,她已经无法出门,更无法时时见到十九皇叔,早已急得双眼赤红。如今突然又接到这样的圣旨,简直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柳儿!柳儿你怎么样?”看到江雪柳双眼翻白的样子,云安蓉登时吓得涕泪交流,惊慌地尖叫着,“柳儿你不能出事啊!你是娘的命……”
“我……我要去找十九皇叔……”江雪柳缓过一口气,狠狠推开云安蓉拔腿便跑,“他一定会救我的!我要去找他……”
“柳儿!”云安蓉顾不得哭泣,胡乱地指挥着江雪柳的侍女,“你们两个,快去保护郡主!快啊!”
“是!”
江雪柳顾不得其他,披头散发地一路奔到了玉王府,迈步就往里闯:“十九皇叔!十九皇叔我是雪柳!您……”
“站住!”守门的侍卫立即上前阻拦,神情冰冷,“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你们……”江雪柳怒极,却不敢硬闯,只得站在门口尖叫,“十九皇叔!你出来!雪柳有话对您说!十九皇叔……”
便在此时,阡陌出现在门口,平静的眸中含着一丝叹息:“雪柳郡主,王爷有请。”
“真的?”江雪柳大喜,迈步就往里闯,“我就说十九皇叔绝不会不见我的!你们这帮狗奴才!等会儿本郡主再找你们算账!”
赫连苍宁就站在宁心居门口的台阶上,负手望天,优雅得宛如一朵金色的玉兰,不染纤尘。
不过此时江雪柳无心欣赏,她跌跌撞撞地奔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九皇叔!皇上要我和亲金沙国!您快去向皇上求求情,我不要嫁给金沙国国君,我要嫁……我喜欢的人是十九皇叔您,我……”
赫连苍宁微微垂下了眼睑,如同看卑贱的蝼蚁一般看着脚下的江雪柳,语声冰冷:“喜欢本王?你,不配。”
江雪柳一怔,刷的抬起了头:“你说……说什么?我不配?我……哪里不配?我爹是定国公,我娘是皇后的妹妹,我……”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便是一根头发丝,也不配。”赫连苍宁冷冷地打断她,目光早已投向了远方的天空。
江雪柳登时恼羞成怒,刷的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配?我若是不配,谁才配?云墨染那个丑八怪吗?!她哪里配?”
“那是本王的事。”赫连苍宁神情淡然,不喜不怒,“你只需乖乖等着和亲金沙国,赤凤国所有的一切,已经与你无关。”
江雪柳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玉王府的主要目的,登时满脸惶急,抢上一步说道:“不要!我不要和亲金沙国!十九皇叔,求你向皇上求求情,让他收回成命吧!皇上一定会听你的……”
赫连苍宁冷冷地笑了,那笑容宛如一把利剑,把江雪柳劈得浑身绝望。踏上一步,他轻声说道:“不错,皇上当然听,否则怎会让你和亲金沙国?”
江雪柳震立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说这是你的主意?”
“不然你以为呢?”赫连苍宁袍袖一拂,状甚无辜,“江雪柳,你诋毁本王,本王岂能饶你?!”
“我不是要诋毁你!我是要教训云墨染!”江雪柳几乎完全崩溃,不由绝望地尖叫起来,“十九皇叔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针对你……”
“更不行。”赫连苍宁笑的时候比不笑更冷酷,“你若只针对本王,或许本王还不会做得这么绝。不过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江雪柳怔怔地倒退了两步,陡然明白了什么:“啊!我知道了!原来你对云墨染……我要去告诉皇上!揭穿你的真面目……”
“尽管去。”赫连苍宁哧然冷笑,“你可以试试,如今还有谁会相信你的话!来人,送客!”
“你……不要!十九皇叔饶了我吧……救命啊……”惨叫声徐徐传来,历久不绝,终于完全消失。
不久,江雪柳和亲金沙国的消息迅速传开,百姓们个个恍然大悟,均知江雪柳已经成为京城笑柄,皇上自然不会容许她继续留在璃京城,这才命她和亲。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定国公府成为众矢之的,在人前简直抬不起头,只得整日闭门不出,空自恼恨。
帝王一怒,不过让你人头落地,一死以求解脱。十九皇叔一怒,却会让你生不如死,却又舍不得死!
宁惹帝王,莫惹玉王。
亏了赫连苍宁在背后斡旋,关于云墨染脱衣引诱十九皇叔的谣言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几天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无人提起。云墨染本就从不在意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倒也轻松自在。
夜色降临,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并将厅堂打扫干净,所有人才各自回房休息。云墨染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才发现君莫问居然就躺在她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我今日不需要安慰,”云墨染坐在桌旁倒了杯茶,“君门主不必躺在床上伺候了,起来喝杯茶。”
君莫问愣了一下,接着忍不住失笑:“我这就算是自作多情了呗?何况谁说我是在等着安慰你?我等你帮我个忙不行吗?”
云墨染手上动作一顿:“时机到了?”
“差不多。”君莫问点头,目光变得有些凝重,“其实所谓时机也不过是个借口,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医治一个人,他患的也是脑疾。不过我不能确定你是否医得好他,便……”
“便先观望了一阵?”云墨染了然,替他接了下去,“直到我一一治好了湘王、潇风涯还有云苏瑶的脑疾,你便对我的医术有信心了?”
君莫问点头:“算是吧。我要请你治的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出不得半点差池,因此必须慎之又慎。”
云墨染答应一声,起身说道:“既是脑疾,则十有八九要做开颅术。这项手术十分精细,难度也高,晚上光线太暗,根本无法进行。我此番随你前去,也只能确定一下他的病情,等到白日再动刀不迟。”
“可以,”君莫问点头,“先确定病情也好,至少动刀之时把握也大些。”
二人刚要出门,云墨染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柜子里取出洛天扬所赠的仙子露递了过去:“对了,这个送给你,或许会有用。”
君莫问接在手中,打开瓶子轻轻一闻,眼神似乎微微地变了:“仙子露?”
“你知道?”云墨染有些惊异,“也对,苍生们纵横整个焰之大陆,不知道的事情只怕还不多。这仙子露乃是小王爷洛天扬所赠,我再转送给你,算是借花献佛。”
君莫问抿了抿唇,重新将盖子盖好:“此物极其珍贵,一年才得三瓶,你居然舍得送给我?”
“原来此物如此稀少?”云墨染略略有些吃惊,继而微笑点头,“既如此,那我更应该送与你了。若是太平常之物,我也拿不出手。之前听小王爷说此物能解百毒、治百病,又延年益寿什么的,才觉得大致可以配得起你。”
君莫问眸中的神色更加令人看不懂,再度追问了一句:“为什么送给我?”
“你帮我许多,我总不能只拿不给。”云墨染笑了笑,“自然,区区一瓶仙子露偿还不了你的付出,来日方长,容我慢慢回报。”
君莫问摇头:“可我说过,我为你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让你帮我这个忙……”
“这理由太苍白。”云墨染也摇头,“总之这仙子露你收下就是,你门下弟子众多,难保每次执行任务都能全身而退,万一有人中了毒受了伤,岂不就派上用场了?”
君莫问沉默了下去,看着手中的仙子露不说话。云墨染倒是没有多想,开口提醒了一句:“不是要去查看病情?走吧,救人如救火。”
君莫问点头,带着云墨染离开云来客栈,步行走到城墙边翻墙而出,城墙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云墨染坐进车厢,君莫问便赶着马车一路疾驰,渐渐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小道。
再往前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山路越来越窄,马车已经无法通行,君莫问便将马儿拴在一旁的树上,带着云墨染继续前行。
又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一个黝黑的山洞突然出现在眼前,君莫问停下了脚步:“到了。”
云墨染点头,居然丝毫气喘的感觉都没有。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山洞,她不由笑了笑:“不过是个临时场所,用得着选得如此偏僻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君莫问也笑了笑,当先钻入了山洞,“进来吧,此处除了我们三个,再无旁人。”
云墨染随后跟上,经过一段狭窄的通道,一个并不算宽敞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洞中点着几根蜡烛,散发出昏黄的的光芒。
烛光之下,一个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飞鹰面具的男子端坐在石头上,一双眸子却也锐利得宛如鹰的眸。君莫问要她医治的人,便是这个男子吗?
果然,君莫问站定脚步之后便抬手一指说道:“云墨染,他就是我所说的病人。你……可能猜出他的身份?”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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