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间久远，无法探查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但是孙柔还是从这一通语焉不详的电话中听出了端倪。
第二天孙柔就去调取了徐望言的医疗档案。
徐望言缠绵病榻多年，是在一家私人医院度过最后的时光的，他身体不好，饱受肾脏和心血管方面疾病的困扰，某一天深夜，他突发心脏病，可是医护人员却拿错了药，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徐媛媛的母亲死得早，也没什么亲戚，徐氏地产和家事都依赖钱大业处理，包括葬礼。葬礼过后，护士严重失误被辞退，钱大业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善良，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稍微用点脑子想一想这里面都有古怪，可是外人哪怕觉得不对劲儿也并不会多言，而徐望言的女儿徐媛媛又陷入巨大的悲痛无法自拔，离不开丈夫的陪伴，儿子年纪又小……除了钱大业，没人能做主。
查到这一步的时候，孙柔就提报了局长立案，这个案子得到了二处同事们的大力帮助，很快警方就在当年那个护士的私人账户里查到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汇款，来自钱大业。
事已至此，案情渐渐明朗。
“电话是给谁打的？”
“都好几年了，谁还记得这些事？”
“徐媛媛的录像带，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都锁进保险柜里？”
“徐媛媛是我的妻子，这些是她的遗物，我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换个问法吧。”审讯室里，赵陌白肃着脸，声音冷硬如坚冰，直戳向钱大业的心口：“冯爱喜，你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吧？”
冯爱喜就是当时被开除的那个护士，警方现在还在找她的下落，不日应该就有回音。
“我、我……”一个个尖锐的问题拷打下，钱大业额头不断沁出冷汗，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痛，可是他却连眨眼都忘记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马上就要跟徐媛媛结婚，他是我的老丈人，我为什么要害他？”语气虚浮，带着自己都不确信的最终的抗拒。
赵陌白一双黑眸深沉不见底：“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他。”
落日淡去，寒月高悬。
月光失色，漫天的星斗都挂上一阵苍白，变得影影绰绰，似有还无。
有人趁夜而来，不止一个。
杜宇在赵陌白耳旁说了几句，后者眉峰一挑，有点惊讶但不多。
“一起来的？”
“脚前脚后。”
赵陌白了然：“我去看看。”
会客室里，两个男人各自偏安一隅，谁也不看谁，林睿有些局促，比他第一次来公安局的时候更甚，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氛。
赵陌白了然，这两个人不算认识，但是都跟钱大业交情匪浅，彼此约莫也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赵陌白摸摸自己的下巴，心里哂笑，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热情地寒暄：“两位久等了，外面冷不冷啊。”
卫子陵一见他就连忙起身，清隽的面上难掩郁色：“赵警官，我是来给你一样东西的，给完我就走。”
赵陌白腮帮子鼓了一口气，点点头，“这边说话。”
话音一落，林睿猛地站起来。
对上两个人异样的目光，他又坐下，面上浮现着显而易见的阴沉气息：“你们先聊。”
赵陌白冲他歪嘴一笑，“林总别急，你先坐会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说话。”
热情洋溢，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卫子陵当真只是来送东西的。
赵陌白上次在他心底点起的一把火，此刻已经燎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无时无刻不鼓噪着这个男人的内心，对钱大业的孺慕也不足以支撑这份煎熬。
“上次你来公安局，我就告诉过你，说出你知道的，打破钱大业所有幻想，让他早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买单，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知道。”卫子陵低头掩饰痛苦，良久，从手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一抹雪白让赵陌白眼皮子一跳，但很快就发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
卫子陵解释道：“里面有网址和秘钥，一直以来都是钱大业托我保管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看到我。”
“好，我收下了，多谢你。”
看着卫子陵干燥的唇，赵陌白贴心地嘱咐了一声：“回去多喝点水。”
又想了想，赵陌白补充了一句：“要是工作和生活中遇见什么难题，可以来找我。”从徐氏地产离职之后，也没听说过卫子陵找到什么新工作，要是受钱大业影响失业，他别的帮不了，请卫子陵吃几顿饭的实力还是有的。
卫子陵勉强笑笑：“好，多谢赵警官，如果赵警官不介意，也欢迎来我家做客，我家楼下刚开了一家温泉酒店，他们老板为了感谢我，给我送了很多VIP招待券……”
赵陌白：“？”
卫子陵恍然，“我忘了跟赵警官说了，我爸以前是做地产生意的，出国前给我留了一栋楼，我把里面大部分都用来出租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着，男人白皙的脸上禁不住泛红，似乎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炫富”感到羞愧。
谁中二时期路过商业街的时候，没幻想过自己拥有一栋楼然后躺平啊！
赵陌白看卫子陵的眼神儿都不对了，你一个富二代为什么像个卷生卷死的打工人？
满腹的怀疑人生，赵陌白回到会客室里的表情并不算好。
原本就紧张的林睿现在更紧张了。
“我来……”他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终演变成决然，“我想见见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钱大业。
年过中年的男人还这么天真，赵陌白发自肺腑的嗤笑一声，“你自己现在也是被调查的对象，我们不可能让你见另一个嫌疑人。”
林睿起身，目光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迫：“钱大业涉及不止一桩命案，你们肯定也在调查，如果让我见见钱大业，出来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所有我知道的，这是你们绝对查不到的。”
赵陌白突然改变了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