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有些尴尬,俗话说妻不如妾,他当然希望小妾也坐下,可是妻子在旁边呢!他可做不了主。
裴氏却装着没听见,她双手举杯笑盈盈道:“李将军,今天招待不周,怠慢了你,这杯酒是我这主妇给李将军陪礼。”
“哪里!哪里!夫人太客气了,今天是我打扰才对。”
李庆安客气几句,和他们夫妇干了一杯,这时,裴氏站起身道:“李将军请慢用,我就失陪了。”
她笑着微微欠身,给小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下了。
李庆安望着她走进内室,这才点点头,对崔平笑道:“员外郎怎么不自立门户?”
崔平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啊!我岳父把女儿嫁给我,本以为我能有什么出息,可现在我自己连座宅子都没有,还得住在崔家大府内,俗话说男人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经三十,离立还早着呢!”
最近李庆安也有买房的想法,他不由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不知现在长安房价如何?”
提到房价,崔平摇摇头苦笑道:“这房价和米价同步,天宝元年,斗米不过十文,一栋中宅也不过百贯钱,像崇业、靖善,宣义、兰陵这几个风水最好的坊,也不过二百余贯,可今年米价涨到了每斗五十五文,房价也翻了五倍,上个月,我看了一座位于丰乐坊的三亩的中宅,二十几间屋,开价就是七百贯,就算还还价,至少六百余贯是要的,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哎!我好歹也是六品的员外郎了,说起来风光,可连自己的宅子也没有。”
“员外郎不是有俸禄,有永业田吗?怎么连房子都买不起?”李庆安笑道。
“哎!别提了。”崔平一摆手道:“按例制,我有五顷职分田,有二顷五十亩永业田,以前或许是这样,可现在,这只是一个额度罢了,实际朝廷只给了我一半都不到,剩下的要我自己去买,其实就算给我全了,一年也就不过一两百贯收入,还要风调雨顺才行,这哪里够买房子?再说俸禄,我月俸两贯,每年禄米百石,再加上公廨钱,一年加起来也才百贯,我攒了几年,娶妻娶妾,已花得差不多了,入不敷出啊!”
崔平越说越沮丧,“哪像你们边军,只要打仗立功,几千两银子,几百匹绢的赏,我们只是劳碌命。”
李庆安端着酒杯,他忽然想起自己虽然升官了,但职分田和永业田好像并没有增加,还是拔焕城那几亩薄田,而且工资禄米之类更是谁也没有向他提起过,莫非他们想赖我老李的工资?
“员外郎别急,慢慢来,对了,你买房还差多少钱?”
“不提!不提!”崔平连连摆手,他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好开口,虽然不好意思借钱,但请李庆安帮忙一事,他得找机会提出来,否则这顿饭就白请了。
崔平又给李庆安斟了一杯酒笑道:“我倒劝李将军早点在长安买房,这房价随米价,听我岳父说,今年江淮遭了大水,河东那边又出现旱灾,年后米价肯定会涨,这房价也会追着涨。”
“那它不会降吗?”
“降?”崔平摇摇头道:“现在可不是开元年间了,涨易降难啊!”
听崔平这一说,李庆安暗暗忖道:‘自己这两天是要去买处宅院了。’
“那如果我想买一栋带后花园,而且家具齐全的宅子,那需要多少钱?”
“如果是带后花园,那至少就是五亩了,我倒知道一处,位于亲仁坊,开价一千贯,再还一点价,至少不低于九百贯。”
“嗯!那什么时候员外郎给我介绍介绍。”
“这个没问题,那个卖家我认识,明天我去给你说说。”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这时,李庆安有意无意地笑问道:“听说崔右丞之子明年要考进士,可有此事吗?”
崔平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李将军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叔父的长子崔耀在外地为官,次子崔明两年前便因病过世了,再没有其他儿子,倒还有两个女儿。”
“哦!英年早逝,着实可惜啊,可怜留下孤儿寡母,这日子可难过了。”
“比这个还惨,我那堂弟眼看要成婚了,对方是原楚国公姜皎的孙女,虽然家道败落,但因为是从小就定的亲,再加上那女子长得不错,所以崔家决定还是娶她进门,就是打算用喜来冲病,不料就在成婚前两天崔明病逝了,留下一个望门寡。”
“那她就不能再婚吗?”李庆安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一般是可以再婚的,反正也没有真的过门,只要女方父母提出来,解除婚约便可,只是我崔家不想寡妇再嫁,所以坚决不肯退婚。”
崔平刚说到这,忽然见娘子在内室向他招手,他连忙起身笑道:“李将军稍坐,我去去就来。”
“员外郎请便!”
崔平快步走进内室,他正要问,裴氏却一把将他拉进屋,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李将军就是为你堂弟那个望门寡而来的。”
崔平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凭我的直觉,那个姜舞衣不是长得很标致吗?我估计这个李将军一定是看上她了。”
崔平迟疑一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上门就是有求于我了?”
“没错!所以你要大胆地提条件,他会答应的。”
“可是我叔父那边未必肯答应,还有祖母,她一直坚决不准女方再嫁。”
“这个你就别考虑了,先让他帮你的忙,那个女人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裴氏推了他一把,“快去吧!记着,要提要求。”
崔平点点头,又回到了饭桌前,他干笑两声,举起酒杯道:“来!李将军,我再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
两人喝了一杯,李庆安一时找不到话题问姜舞衣的事了,崔平捏了一下拳头,忽然笑道:“李将军,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不知能否......”
李庆安笑道:“你说说看,如果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是这样的,我是天宝元年的进士,属于清资官,是可以升为五品以上,可是五品是个很大的门槛,想升上去实在太难,非要有政绩不可,而我一年年在尚书省耗着,每天做同样的事情,做对无功,做错有过,要想出点政绩,实在是千难万难,和我一起的另一个员外郞郑德玉,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员外郎,就是突不破五品这个槛,我就想,如果我能调到外地为官,说不定就能做出点政绩了。”
李庆安眨眨笑道:“我明白员外郎的意思了,可是我只是安西军官,也不认识什么吏部的高官,我怎么帮你?”
崔平连忙道:“我当然知道李将军自己是办不到,可是....”
说到‘可是’二字,崔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只要李将军帮我这个忙,李将军今天打听的事情,我也一定尽力相助。”
李庆安端起酒杯,瞥了一眼躲在门后的裴氏,他眯着眼笑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崔平大喜,连忙凑近李庆安,压低声音道:“只要李将军给高翁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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