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郡守与宵小之辈
迷迷糊糊中,秦城仿佛回到了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鄂省W市。往日里带着兄弟们在深夜里与其他黑道火拼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秦城看着自己生死相交的兄弟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最后,自己的老大也倒在了血泊中。
然后,场景突然转换,血腥的场面忽的变成了阳春白雪的郊外,一个曼妙的身影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翩翩起舞,那张秦城无比熟悉的绝美的容颜欢快的笑着,不时朝秦城抛过来一个媚眼儿,秦城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
随后,场景再次变换。冰冷的废弃工厂,浑身是血的秦城依在一个窗户旁,厂外,警笛声大作,无数荷枪实弹的特警,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工厂秦城藏身的窗户。秦城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一枪爆头的亲卫兄弟,鲜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流淌着,而兄弟已经无光的双眼,还睁开着,看向自己,满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愧疚。秦城深呼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警车中那个依偎在一个中年富态男子身边的绝色身影一眼,又看了看天空,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猛地跃出窗户……
秦城猛地惊醒,嚯的一下坐起,却感受到背心一阵生疼,随即又昏了过去。
……
“师傅,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秦城听到一个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要是死了,为师这颗脑袋只怕也要搬家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师傅,听说他杀了匈奴的右骨都侯,是真的吗,他有那么厉害?我可听说,匈奴左骨都侯很厉害呢!”
依旧是先前那个很稚气的声音。
“匈奴人再厉害,能比我们汉朝人更厉害?”苍老的声音中透露出不满,“要说这小子可真是个人物,不仅一刀斩了匈奴左骨都侯的脑袋,还于千军万马中将匈奴左贤王打的狼狈而逃!左贤王知道吗?那可是匈奴人中仅次于匈奴单于的人物!”
“啊?他这么厉害?”那个稚气的声音明显给惊吓到了,“看不出来啊,他也没有三头六臂的样子!哎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稚气的声音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叫。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苍老的声音不满的教训道。
“完了,师傅,完了啊!我不知道它这么厉害,我……我昨晚上还用大黄的碗给他喂了药……您说,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那条浑身是癞子的母狗?!”
“……”
这二人后面说的什么话,秦城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本来他还想装睡一会儿,听听自己辉煌战绩被渲染成什么样儿了,当下再也忍不住,惊坐而起,顾不得背心隐隐的疼痛,一下子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房门口,干呕起来。
屋中一老一少两人看见秦城的模样,都是长大了嘴,尤其是那十一二岁的少年,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秦城呕了半天,奈何几天未曾进食,吐出来的都是一些泛黄的苦水。吐完,秦城转过身,一下子就看见了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少年,眼睛瞪的铜铃般大。
少年见了秦城那仿佛能吃人的眼神,害怕的一下子躲到那老医官身后,惊恐的看着秦城,身体犹自哆嗦个不停。
“呃……”老医官也感到一阵尴尬,打了个哈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秦君醒了?”
秦城横了老医官一眼,心道我醒没醒你看不出,还要问我吗?
“老先生,这是何处?”压下心中的憋屈,秦城问道。
“这是乾桑城军营医馆,我是这里的医官,你的伤就是我给你治的,呵呵。”老医官如是道,话里仿佛在跟秦城套交情,怕秦城真就责怪那少年的粗心。
“我昏睡了多久了?”
“不久,五天而已……”
“秦城,你醒了?!”秦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呼,接着一个人便快步走了进来。
秦城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都是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回头一看,见是乐毅,秦城感觉稍好一些。乐毅身后,骑兵校尉纪铸也走了进来,见到秦城醒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着问候了一番。
“这屋狭小,我们出去说话。”乐毅说完,便拉上了秦城,一同走了出去,临了还朝屋内的一老一少微笑了一下。
“你们特意过来看我?”出了房门,秦城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排列整齐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都是时下军营中最普通的样式,这些房屋有些开着门的,秦城便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床铺,仅是稍稍一瞥,也能估计出一间怕也是有不下十个床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屋,虽是小了点,但是里面却只有自己一个床位,想来定是李广给自己的特殊照顾了。那屋内的医官,只怕也是自己的专职医官。
“将军军务缠身,一时走不开,又记挂你,便派了我等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这次终于醒了……昨天将军还来探望过你的……”纪铸道。
“这次战役你立了大功,连病房都是将军亲自授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养伤……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吓煞我等了,大伙儿都以为你活不了了,没想到你保命的本事和你杀敌的本事一样大。”乐毅一边兴奋道,一只脚一边在路边的一处草丛中擦来擦去。
“让将军费心了,回去替我谢过将军。”秦城对纪铸说道,推了乐毅一把,“你擦什么呢?”
“哦,刚才进你房门的时候没看见,不小心踩到了你门前的一滩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尿撒在门口。”乐毅头也不抬道,擦得很专心。
“尼玛……”秦城想起自己今天的悲惨遭遇,和那吐在门口的一滩苦水,恼怒的骂道。
“泥巴?没有泥巴啊……”乐毅没听清秦城说的什么,左右看了看,疑问道。
秦城哑巴吃黄连,索性懒得说这个。秦城注意到,一些出了房门在空地上散步的伤员,从自己身旁路过的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光彩。
“大伙儿都知道了你的事,尤其是你斩杀匈奴左骨都侯。”纪铸见秦城面带疑惑,解释道。
秦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问两人道:“是了,上次追击匈奴骑兵时,是谁在背后放了我的冷箭,害的我好好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我一头栽下马便不省人事,没来得及看,你们那时都在我身后,定然是看见了的。”
乐毅和纪铸听到秦城问道这个问题,竟是不约而同不知如何开口,看了看秦城,都是摇头叹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城走到一处土堆上坐下,看着窘迫的两人,见两人不说,便自顾自说道:“我记得当时有一路汉军从西边奔来,匈奴人只得往北逃去,那时我冲的虽快,但也看见了那支汉军的军旗上打着‘公孙’的名号。西边,代郡,是了,代郡郡守正是公孙敖将军,想必能从后面误伤到我的,便是这公孙敖将军的人了……”
乐毅和纪铸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秦城见两人还是不说话,继续道:“军队奔袭,冲在最前面的定是主将。当时射中我背心那一箭,虽然是准头偏了,但是劲道却是很大,能都一箭射透玄甲,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此说来……”
“秦君,别说了!”纪铸突然打断秦城,他没想到事情被秦城这么一推测竟然就得出了真实结果,只得讪讪道:“这件事乐毅已经禀报将军知道了,将军也已经处理,你就不要在耿耿于怀了,哎!”
说罢,又是一阵摇头叹息,很是不忍和无奈。
秦城微微一笑,笑容有些阴沉,“当时匈奴左贤王断后,与我近在眼前,他当时又带着伤,我差几就可一刀斩到他,那宵小之辈想与我争军功也就罢了,竟然一箭射到我身上,白白跑了左贤王,这等荒谬之事,我若连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比之这件事情本事更加荒谬么?”
纪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乐毅抢了先,“秦城你猜得没错,那人正是公孙敖那厮!可恨当时我禀报了将军,这厮竟然只推脱说战马打滑,连带着箭头失了准星!实在是气煞我也!当时要不是纪将军拦着,我真想上前斩了那厮!”
纪铸在秦城身旁蹲下,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人家是一郡之守,况且人家的借口也没有什么明显破绽,就是将军想要护你,也没有办法。这事,能过就过了吧,我等就不要给将军添乱了!将军听了我等的禀报,也是痛心疾首,但又无可奈何啊!”
秦城站起身,朝乐毅和纪铸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