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十六话 Who
【第四十六话Who】
耳机中不断回响着轻快的旋律,约翰嘴里正低吟着这首四季演唱组的经典曲目“Walklikeaman”。和约翰同年龄的人,大多热衷于摇滚或更刺激的音乐。但约翰,却最喜欢,且只喜欢这一首歌,这首其他人看来更像童谣的歌曲。每天,他都会听上很多很多遍。或许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正好契合了他的心境吧“像男人一样行走,没有女人能让男人屈膝匍匐。放弃她,这个世界也不会终结。”是的,约翰正是这样一个人。他并非仇视女人,他只是看不起那些整天围着女人转,为了女人就要死要活的男人而已。
“HI,帅哥,要进来坐坐吗?”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约翰身旁,向他做出了挑逗的手势。整条街道的两旁,到处都布满了这样的女人,像苍蝇一样密集。约翰每天都必须经过这条街道,每天都会看到这些靠吸引路人来招揽生意的香艳美女们。约翰尽量不去看她们,更尽量不被她们的纤纤玉手碰到,因为对约翰来说,这些女人确实如苍蝇一样恶心,一样令人作呕。约翰一直都很想搬家,很想搬离这个和全城最大红灯区相隔不过二百米的小社区。但因为房价的问题,他很难经常保持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空想。约翰经常告诉自己,听着最喜欢的歌曲,就能忘记烦恼,就能更快地走过这条讨厌的街道。这,或许也是他的耳朵里终日都塞着耳机的原因之一吧。
“终于到家了,明天还有论文要交...哎,今天又得熬夜了!”约翰走到公寓的楼下,无奈地掏出了钥匙。他讨厌论文,讨厌上大学,更讨厌面对真实的生活。但这些,他都无从选择。走到了家门前,就必须掏钥匙开门,这是早已注定,不可更改的事。迈着尚不算沉重的步伐,约翰一步步地爬着楼梯。为什么会如此烦恼呢?他同时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理论上,他本应是没有烦恼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几乎没有一切人际关系的他又何来烦恼呢?“或许,我的烦恼是来自于社会,来自于世界,来自于我自己。”约翰这样想着。“呵,我还真是庸人自扰呢!”他自嘲地拨弄着手中的钥匙。此刻,那个曾多次闯入他心扉的问题又突然浮现在他脑中了“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在这里干什么?”“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终极思考吧!”约翰无奈地笑了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和正常人看来并无分别的大脑里经常会出现这些问题,经常会浮现一些古怪的想法;为什么并没有经历什么重大挫折的他,却好像厌恶世界上的一切一样。难道,如此复杂纠结的心理仅仅只是源于孤独?
无解。心理层面上的东西,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出解释呢?算了吧,反正生活还得继续,这些无聊的臆想也就不必在乎了。约翰拿起钥匙,正准备插入家门的锁孔,一个像利剑一样尖锐的叫声穿透耳机里的音乐,刺进了他的耳膜。“什么啊?”约翰乏兴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趴在上面楼道的栏杆上,正在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做|爱。女人的叫声几乎整栋楼都能听见,美妙,却又无比刺耳。一滴香汗从上面滴了下来,滴在约翰的鼻尖上。他无奈地瘪了瘪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楼上住着几个靠肉体赚钱的lady,经常带男客回来,趴在楼梯的栏杆上或干脆躺在约翰的家门前做事。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也都渐渐习惯,不怎么在乎了。但今天这场面,着实还是让约翰吃了一惊。这么小的孩子,竟也会花父母的钱,来寻求肉体上的慰藉了。约翰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呢,还是时代变成一个连他都不认识的怪物了呢?
忍受着楼上的呻吟声,约翰打开了家门。他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刚才看到的东西,尽量强迫自己去忘记这世界的丑陋。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他不愿看到的事实强摆在眼前家徒四壁的单人房,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破旧的木床和嵌在墙上的一块略有裂痕的大镜子外什么都没有了。卖春女的吆喝声、楼上媾和的声音穿过不隔音的老旧墙壁,直刺入约翰的耳朵。他终于忍受不住,挥起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但是,所有的声音都并没有因此停止,一切的齿轮都还在转动着。约翰低下头,无奈地看着桌面,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一打厚厚的论文纸,他才再一次自嘲地笑了。“呵。。。呵呵呵。。。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写这种东西!”约翰一把将论文纸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见论文纸的第一页的标题处清晰的写着“论现代两性歧视问题”。“他妈的,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生活!”愤怒的约翰点着了一根烟,塞进嘴里,转身躺倒在了床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令他实在再难以静下心来,顺利地写完论文。抬头看着天花板,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烟灰散落在床单上,散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心中,不断用最肮脏的词汇咒骂着,然而,他自己却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咒骂什么。
孤独的人,都是这样。无法与他人相处,无法与社会相处,也无法与自己相处。
“咚咚咚”!约翰的一根烟刚刚抽完,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我呢?约翰心里想着。其实,除了来催房租的房东外,从来都没人主动造访过他的这间破屋子。约翰,几乎是一个从没和人说过超过三句话的人。他拍了拍床单上的烟灰,乏力地站起来,走到门前。“谁啊?”“小哥,是我啊!”外面传来了刚才在楼上和小孩做|爱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什。。。什么事?!”“呵呵,小哥,其实也没什么事,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你一直盯着我看,眼睛都没眨一下。你们这些大学生,生活也很寂寞吧,要不要姐姐我帮你找点乐子?”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挑逗,若换做一般男人,早已承受不住这种诱惑了。“你刚赚完一笔,现在又想马上再赚一笔了吗?”“呵呵呵,小哥,别这么说嘛!刚才那小孩根本就不能满足我!我相信小哥你一定比他厉害!”“。。。”听着门外女人淫靡的音调,约翰的脸阴沉了下来。“好吧,进来吧!”他把门锁拧开,竟然把女人放进了屋来。“小哥,我就知道你会开门的!”一个穿着透明吊带衣的香艳美女出现在约翰面前,一脚踏进了他这从没有女人踏足过的房间。女人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挑弄着约翰下巴上的胡渣。“你穿上衣服了啊?”约翰关上门,冷冷地问道。“是啊,我不能总光着身子嘛!呵呵,住在你这闷头小哥楼上这么久了,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女人娇笑着爬到约翰床上,蜕去了身上那件薄薄的纱衣,“来吧,小哥,抓紧时间。”
“放心吧!我会抓紧时间的!”看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美女,约翰并没有像饿狼一样飞扑上去。他转过身,把手伸进了书包里,拿出一支原子笔来。“咦?你拿笔干什么?”女人不解地看着约翰。若此时约翰手里拿的是皮鞭、蜡烛或别的什么东西,她大概是还能理解的。“抱歉,因为家里没刀,所以只好用笔了。”“刀?笔?”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约翰就一个飞身,跳到床上,伸出左手,用最大的力气,紧紧掐住女人的脖子,扼住了她的咽喉。“你。。。你干什么?”女人顿时花容失色,刚想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呼救声,约翰那只拿笔的右手却已经举了起来。“我只是在干我想干的事罢了!”话音未落,那支还带着少少墨迹的笔尖就已深深扎入了女人的太阳穴。血,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喷涌而出;女人还来不及最后的惨叫,就瞳孔翻白,一命呜呼了。
杀一个人,竟是如此的简单。
“世界,清静了!”约翰深喘了一口气,躺倒在床上,躺在那具艳丽的裸尸身旁,又给自己点着了一根烟。杀了一个人,约翰却似乎并未感到不安,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加速。他,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抽着烟。此时的他,与其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古怪大学生,倒更像是一个早已杀人杀到麻木的惯犯。“为什么要杀她?”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约翰这样问着自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起了杀心。冲动?不,不是冲动,他现在很冷静,比杀人之前还要冷静。约翰把烟灰弹进尸体的眼睛里,他耳机里的那首“Walklikeaman”再次响起了。
对约翰来说,这首歌或许是能够告诉他“这世界仍然美好”的唯一证据了吧。
“WhoamI?”“Whoareyou?”看着尸体太阳穴上的血一点点凝固,约翰的心情愈加平静,且趋于死寂。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平日经常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突然爆发了出来。是的,这次不再是浮现,而是爆发;不再像无意义的自嘲,而像是有人站在他面前,强迫着他必须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一样;这,已不再是一个想法,此时,它变成了一个确实存在的声音“Whoareyou,Jhon?”“谁?!谁在那儿!”约翰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他很确信,此时他所听到的这个声音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不是来自他的心里,而是发自这个房间里的某个地方。约翰站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到墙上的那块大镜子前,他停下了。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脸上沾染着污秽血迹的自己。没错,他所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这里,来自于这块镜子里。“谁。。。谁在那儿!”面对镜子,约翰小声问道。虽然在精神层面上,他和一般人确有很大不同,但镜子里藏着一个人这种荒谬的事,他还是难以相信的。“这个问题,不正是我要问你的吗?”镜子里又一次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和约翰完全不同的,纤细阴柔的男声。“谁?你是谁?窃听器吗?还是监视器?你在我家里装了什么?!”狂躁的约翰开始对着镜子大吼起来。“不不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杀人了的,对我,你应该温和点才行。回答我,你是谁,约翰?”“我。。。我是谁?!”看了看自己家徒四壁的房间,看了看床上那具陌生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这块会说话的镜子。“我是谁?”面对这个几乎每天都会自问一次的问题,约翰迷惘了。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背后藏着什么,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哈哈哈哈,很好!约翰,你已经开始思考了!你,已经开始思考这世界,这生命了!”镜子里的声音突然大笑起来,好像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
“约翰,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心里那逐渐开始萌芽的思绪!你,已经具备了我需要的资格。来吧,跟我来吧!”镜子里,伸出了一只苍白、冰冷的手。镜中的影像,已不再是约翰的样子,而变成了一个留着银白色披肩长发,面容清秀的男人。一个约翰从未见过的男人。那只手,紧紧抓住了约翰,犹如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要把约翰拉入镜中。“资格?你说什么资格?你要我跟你到哪儿去?!”约翰的心中不断疑惑着,但他的脚,却不由自主地向镜子移动着。
“谁?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长发男人浅浅的一笑,那笑容,在他的脸上,是如此的摄人心脾。“我是谁?我的名字是艾斯曼。艾斯曼·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