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魏宁,和顺道:“奴婢全听恩人的差遣。”
魏宁他本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猛的起身,自我的身旁冲出阁楼:“随便你。”
瞧着魏宁的背影,我俯低身子,将整张脸藏在自己的臂弯里——成了。
魏宁走后,郑云澜这才原形毕露般愤愤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不敢相信的喝道:“你真的失忆了?”
“真的。若不是真的失忆了,我怎么会不记得恩人你呢。你不是说,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吗?”
听了我的话,郑云澜的面容骤然一变,而后又迅速恢复了常态。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郑云澜的院子里当差。
许是对我“失忆”了的这件事还有所怀疑,郑云澜几次三番各种各样的试探我。
今天派人偶尔提一嘴姜国,明日又派人提些别的。
白日里我极力隐忍,生怕自己会暴露丁点,对于郑云澜的试探我谨小慎微,半丝也不敢表透情绪。
可一到了晚上,那些情绪、隐忍、回忆、痛恨便都像开了轧的洪水一样向我袭来。
我无力蜷缩在房间里,不敢哭出声音,只得用力咬住自己的指尖,好让那些痛苦都尽数消散。
后,大抵是上天垂怜,在忍过无数日夜后,我的灵魂终是麻木,失去了一切被伤的可能。
自去到郑云澜的身侧,时间每过一日,我便带一块花园子里的鹅卵石到自己的住处里用来计算时日。
如今,我手中的石子已有三十——时间距离魏峥的祭日,还有不过三日。
快了,我的机会,就快要来了。
……
今晨,我同往常一般来到郑云澜的身边隐忍待发。
她看向我,忽而扬唇吩咐道:“去到池子边给我摘个莲蓬来。”
顺着她的指尖,我看向荷塘里已接近枯萎的莲蓬——这莲蓬根本没法吃,郑云澜是还在试探我吗?
虽心中生疑,可我还是提了裙摆上前,蹲下身子试图去摘。
阳光婆娑,身后似有人在靠近我。
我还没来及回头,便觉一道力用力的推向我!
——噗通!
水花飞溅,荷塘里的泥污呛进我的喉咙里。
恍惚间,我听到岸上主仆二人的谈话:
“恭喜公主终于除了心中大患!”
“不管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本公主今天都要要了她的命!”
“公主英明永绝后患!您放心,这池子足够深,下头又有淤泥无法借力,她这次定会命丧黄泉!”
我的身体在池塘内上下沉浮,冰冷的湖水窜进我的喉咙,迷住我的双眼。
我的脚在泥塘里越陷越深。
要死了吗?
不,我还不能死!
我要活着,要替我爱的,珍视的人报仇!
我用力的在水中扑腾,可那冰冷的水却像是长了手,拼命地把我往湖里头拽。我瑟瑟发抖,头昏脑涨。
我不想放弃,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什么也不怕,只想用这条命替我心爱的人争出一个真相!
我忍辱负重了这么久——失去了国家,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孩子!
我曾挨过板子,我曾被白绫捆住小腹导致流产,我曾被人从二层的阁楼上丢下!
这么多磨难我都没有死,如今又怎么可能甘心止步在这里?!
我咬牙切齿,用力的伸出手,想要抓紧可抓住的一切光源!
……
“姜雪瑶?姜雪瑶!”
谁,是谁在叫我?
一道力突然用力的抓向我!
……
“咳咳……哇……”喉咙里全是咸臭的泥水,我下意识抓着身旁的可抓之物,吐得天昏地暗。
大喘着粗气,头顶上的天空在不停打着转。当我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对上的却是浑身湿透眼神恼火的魏宁。
我下意识的一惊,这才意识到我刚刚抓住的可抓之物是他的臂膀。
我下意识有些迷茫的看向他——魏宁他早已恨透了我,又为何会跳下去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魏宁看向郑云澜和周围里的婢子,喝问道。
“是,是她想吃莲蓬,摘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郑云澜急着解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天气根本就没有莲蓬!
魏宁怒极反笑:“吃莲蓬?傻子都看得出这荷塘枯了,哪来的莲蓬!”
“我!”郑云澜咬牙,眼泪一下便涌了上来,吼道,“魏宁哥哥!你是在为了你的杀父仇人凶我吗!”
魏宁不说话,我亦低垂着眸子,因仲秋里的寒凉而瑟瑟发抖。
“那个贱人就是自己跳下去的!你爱信不信!”郑云澜见魏宁不发话,猛一跺脚跑去了一旁。
我恍惚着抬眸,看向身旁湿漉漉的他。
“我是惹恩人生气了吗?”
“你为什么要去荷塘边?难道不知道那里危险?”
“是恩人想吃……不,不不,是我想吃,我想吃莲蓬!刚刚也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根本没有人推我!”我焦急的为郑云澜辩解,一双手无意间紧握住他的。
魏宁垂眸,看向我手背上青青紫紫的伤。
“你……”
我下意识将双手藏回了袖间:“没,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魏宁又一次沉默了。
我试探性的抬起头,看着那个紧蹙着眉头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习惯——我伸出手将他皱起来的眉峰抚平。
魏宁一怔,忙轻咳了一声:“深秋天冷,回吧。”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