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影重重
天幕低垂、空气潮湿,这些征兆预示着风雨来临的前奏。一个身着迷彩服的身影在树林里快速移动着,偶尔停下来稍事休息一下,一双如猎豹的眼睛警觉地窥视着四周,任凭额上汗水流过刚毅的脸庞。
杨文丰从电子导航地图上最后确认了接头地点的方位,前行的更加谨慎了。过于谨慎是有收获的,他居然发现一个藏在树上、一个藏在草丛里的两名暗哨,看来这一带被敌人警戒了。作为一次秘密潜入任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是有权终止此次任务。但一想到接头对方同志的安全,出于责任感他必须通知到对方。拿定主意后,杨文丰巧妙地回避了两名暗哨继续前进,过了一条小溪后来到一处山岗,山岗下的一座民居正是此次的接头地点。由于军方在不远处建造了一座级别很高的军事基地,其周围的居民都被迁到山下,往下看,这座民居早已是一副破败凋零的景象。杨文丰拿出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民居,就发现民居院落中有两名持枪士兵看押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心里一紧,难道接头地点暴露了?他用望远镜察看了四周,确定山岗四周没有暗哨后,这才选了一个士兵看不见得死角悄悄溜下山岗。
民居多年无人居住,早已破败不堪,房梁上的瓦几乎全塌落下来,只剩下**的脊檩和椽子,窗台上的窗户几乎烂光了。杨文丰摸到后屋一处窗台外跃入民居的房内,房内一股浓烈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撩开恼人的蛛网,他把背包里的登山绳拿了出来,小心地把登山绳的一头拴在早已破损的正门门闩上,然后一边放绳、一边退到拐角处的厨房里。杨文丰拿出p99装上消声器,侧身朝窗外看去,两个士兵和轮椅男人正好侧身在前方,他猛然间拉动绳索,腐蚀多年的门轴发出的滞涩声和上破损的门被强力拉扯而支离破碎的声响,当这种混合声响响彻在这座破败的民居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两个士兵吃了一惊,他们互视了一眼,相互做了个手势,各自朝正门的两端走去……杨文丰抓住机会跃出窗外,等两个士兵稍有警觉,他举枪扣动扳机,两个士兵便倒在了地上。轮椅男人绝望地叫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可怜人……”
“你是谁?为何被他们挟持?”
“我是和家人来野营的……”轮椅男人肥胖的身躯颤动着,“我们一家三口来这里休整一下,准备在这过夜,不一会儿,就有一人进了院落,我们以为是不良分子,就躲在房里没敢出来。那人好像在等人,不停地在院落里来回走动着,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的样子,看到这人这么怪异的行为,我们待在房里更不敢发出声响。过了一会,那人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离开时,突然闯进一群士兵,那人神色大惊,掏出手枪准备自卫,可那些士兵比他反应快,那人身中数枪倒在地上……这时,一个军官冲进院落指着士兵大骂,说‘要捉活口,你们开枪做什么?!’军官来到中枪人的身边,他检查了一番,确定那人不行了,他把士兵们又一通臭骂,这才命人把尸身抬进屋内。这时,我那儿媳妇可能是太紧张了,她身子一软,身体的重心靠在一张橱柜上,可那张橱柜早已腐朽了,当即散架发出声响,我和儿子一看暴露了,只得出去接受盘查。经过我们苦苦辩解,他们才相信我们是游客。那军官和上级通报了一下,说要把我儿子、儿媳妇带到营地接受军方侦讯,至于对我的处置,则让两名士兵看押着我,只到你的出现……”
“你说的那个中枪的人被他们抬进屋里……”杨文丰心中一沉,“他的尸身在哪里?”
“在、在正屋的一角。他们用破毯子盖在他的尸身上……”轮椅上的男人喘着气,额上的汗滚滚而下。
杨文丰再度进入正屋,果然在正屋一角的破毯下发现了中枪的那人,这人胸口中了三枪,三枪打在肝脏和肺叶上,这种情况下活下来是不可能了。他伸出手指按在那人的颈脖上,手指感觉到得体温已是十分微弱,正当他失望地抽回手指时,突然一次微弱的脉搏让他喜出望外,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剂强心剂,用一次性注射器把强心剂注射进那人的体内,而后又用水壶里的水清洗那人的面部,然后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叫道:“同志,你醒醒!同志……”
不知是强心剂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那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哆嗦着,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你……是谁?”
杨文丰把脖子上的一个钢牌拿了下来,钢牌上有只阳刻的雄鹰搏击长空。“你应该知道它?”
“你是……你是雄鹰一号?”
“是我。你就是罗明生同志?”
“是……我,很可惜……我……没能完成……任务……”
“不,你很坚强!你我此时的对话就是最好证明。”
“为了防止……情报……被他们搜去,我……我只得把它毁了……”
“你做的非常好,在那种情况下把它毁了是正确的决定。”
“但是……我留了一手……”罗明生的嘴艰难地蠕动着,吐出来一只SD卡,杨文丰赶紧拿过SD卡,“里有……有我私自制作的木马病毒,只要……把病毒程序输进基地的……管控中心的电脑里,就能……获取第二座雷达坐标……”
“罗明生同志,谢谢你!你为国家做出的一切,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你知道吗?我祖籍……皖南小城,现在正值春天,家乡田间的油菜花一定开的……正灿烂;在我梦里静静流淌着的徽水河,那是家乡的母亲河,她总是那样的清澈而……温婉,只可惜……我十岁离开家乡来到,就……再也没回去过……”
“你放心。”杨文丰眼光闪动着,“我们一定会把你迁回去的!”
“那……就好。我太太去世已有几年了,我又无儿无女,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最好不过了……”
罗明生的面部虽然僵硬着,一双黯淡的瞳孔这会却流动着一丝温婉的柔情。
这时,门外传来轮椅男人的咳嗽声。杨文丰感觉罗明生无力的手掌却用力握着他,瞳孔中的柔情变成了恐惧:“注意!门、门……门……门外……”说到这里,罗明生的头突然后仰,话语嘎然而止。
“罗明生同志!罗明生同志……”见罗明生没了回应,杨文丰轻轻合上他瞪大的双眼。
是什么让罗明生心生恐惧?
是面对死亡心生的敬畏?
杨文丰把破毯子小心地盖在罗明生的遗体上,神色肃穆地敬了个军礼。
这会外面咳嗽的频率更加急促,杨文丰走出正屋,就看见轮椅男人双手哆嗦着拿着药瓶,而他身下则散落着七八个药瓶,轮椅男人大概是发病了,无力的双手连药瓶都打不开,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杨文丰,“救救我……”
杨文丰走过去替他打开药瓶,“两粒够不够?”轮椅男人艰难地摇摇头。“四粒呢?……那是八粒?……十粒?!”轮椅男人这才点点头。
杨文丰把药送进轮椅男人的嘴里,用自己的水壶喂了他两口水,过了一会,轮椅男人才缓过气来,连声道谢。杨文丰却被倒地的两名士兵吸引住了,因为士兵使用的自动步枪是G36C,在岛内使用G36C的只有……杨文丰查看了两人的肩章,圆形肩章上绣着两只动物的脸:一半是狼、一半是狐。他这才明白罗明生死前为什么那么恐惧,因为这两个士兵隶属于是DTA(注释:DTA简介。DTA是在台执政后成立的一个秘密特务组织,主要成员是极少数极端狂热的分子和两蒋时期被国民党迫害的人士组成。其中原因是分离主义分子执政集团极不信任由国民党在台五十年苦心经营的情治单位,组建自己的特务组织就是利用其剪除异己,豢养杀手为自己的政治利益集团服务。由于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并不适合情治单位去做,DTA就成了非常好使的工具,比如说“319枪击案”。DTA的意思是其创办者“狼狐”奉行所谓的“捍卫民主和本土价值;反对和吞并强权”的分离主义独立主张,DTA分别取“民主(Democracy)、“本土”(etropliterritory)、“”(Tyranny)、“吞并”(Annex)这些英文单词头一个字母组成的。)的狼狐小队!
“为什么是DTA的狼狐小队?”杨文丰有些不解,如果这次事件是DTA强势介入,那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这时,门外有人喝道: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要想活命的,缴械投诚是唯一的选项!”
杨文丰朝轮椅男人使了个眼神,轮椅男人立刻高喊道:“各位长官,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我就出来向各位长官表明身份,请不要开枪!”轮椅男人向杨文丰一点头,推着轮椅出了院落。杨文丰则从两具士兵的尸身上把G36C和弹夹都卸了下来,准备作突围的火力保障。
院外又在喊话,杨文丰则以子弹给予回应。对方见喊话无效,只能以武力还击。经过一番试探火,杨文丰得出以下结论:敌人人数不多,但射术精湛,是DTA的士兵确信无疑;对方人数不多,并不能说明对方不能组织有效地反击,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要活口;对方既然想要活口,又没进行精确的警告性射击,说明对方是没有狙击手的,这一点对他非常有利。冷静后的分析让他做出了速战速决的决定,如果对方的后援到了,他插翅都别想飞出院落。
这座民居曾倒翻过去的L型,竖短处是间厨房,横长处是四间正房,靠近厨房的是间餐厅,餐厅的这边是居中的客厅,客厅的另两间是互通的卧室,餐厅和两间卧室前后都有通风窗,为了防止敌人从屋后偷袭,杨文丰只有居中守住客厅,这样才能兼顾敌人从两边发动的偷袭。稍作准备后,杨文丰给G36C换上一个100发枪弹的C型弹鼓,他要注重火力的持续性来吸引敌人正面的火力。当他畅快地把弹鼓里的子弹全射出去,院外的敌人果然被全力吸引住了,还击的力度加强了不少。杨文丰往院落里扔了两枚发烟弹,顿时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烟幕中,视线被阻后,双方更加谨慎的对峙着……突然,左边的餐厅一声响动,早有准备的杨文丰用手枪对着从餐厅后窗发动突袭的士兵就是两枪,之后他迅速地往右边移动,果然又有一个士兵单手撑住窗台跃入房内,杨文丰抬手又是两枪,这个士兵半跃起的身子重重地倒在窗外。这时,里间屋又有一声响动,杨文丰冲上前朝里屋扔了颗震爆弹,等一声轰响和一阵强光闪后,他冲进里屋,对着被强光眩晕的士兵就是两枪。
杨文丰再次换上C型弹鼓,他从后窗跳出去,转出拐角后对院外的士兵用强大火力开始反击,院外的敌人猝不及防,被一个个击倒在地,有个士兵惊骇之下,立刻躲在轮椅男人的身后,把轮椅男人劫为人质,准备作殊死抵抗。
“快把枪放下,否则我要了他的命!”士兵用匕首抵着轮椅男人的咽喉说。
“……救……救……我……”
杨文丰看了看轮椅男人,迟疑了一下,这才把手里的G36C放下。“武器统统交出来!”
杨文丰掏出P99在手里掂了掂,依依不舍的把枪扔在轮椅下,士兵依旧小心翼翼地一手持刀架在轮椅男人的咽喉上,一边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去拿杨文丰抛过来的P99,就在士兵的身体暴露的那一瞬,杨文丰出手了,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士兵的胸口上已被插入一只CD-5军刀。
“你出手的真及时……”轮椅男人喘着气抹去额上的汗水。
“他很谨慎,但太过贪婪。他自己有手枪,却还要捡别人的。”
杨文丰走过去一边拔出自己的军刀,一边淡淡的说道。
“说的好!”
一个男子低沉着嗓子说道,随即杨文丰整个上半身被一双粗壮的手臂紧紧的箍了起来,这双手臂突然一发力,杨文丰就觉得自己身体像被巨大的铁钳夹住一样,由于双手被束缚住了,他根本做不了任何反抗。身后那个男人的喘气之声更甚,似一头野兽正垂涎他的猎物。随着手臂进一步收紧,杨文丰感觉有些窒息了,如果再不反击,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趁着还有一丝的意识,杨文丰拼尽全力身子下坠,双脚狠狠往下跺去,只听见身后的男子一声哀嚎,紧箍的双臂终于松开了。杨文丰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这才看清偷袭他的人――是个身高大约两米魁伟壮硕的男人。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倒在地上,双手揉搓着双脚,眼泪鼻涕糊弄了一脸。
重创似乎激怒了壮硕男,他怒吼一声,起身向杨文丰冲去,壮硕男的攻击力非同小可,杨文丰小肚和后背各受了一击,要不是他经过艰苦特训练出来的超强体格,他可能早已背过气了。
“哈哈哈……知道厉害了?!你记住,你的对手便是大名鼎鼎的DTA侦搜队的周锡虎中尉!”
见过周锡虎的厉害后,杨文丰急忙改变策略,虽然周锡虎攻击力强悍,可他身高马大的体格限制了他的速度,杨文丰以灵巧的步伐与周锡虎周旋。几个回合下来,周锡虎如同斗技场中被戏耍的公牛,耗尽体力的身躯这会也就是具庞大的躯壳而已。杨文丰开始反击了,在一**风骤雨的攻击下,周锡虎壮硕的身躯终于轰然倒下了。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有本事跟我堂堂正正的较量,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
周锡虎倒地后破口大骂道。
“偷袭?暗算?你以为是冷兵器时代骑士间的决斗?!”杨文丰不屑地说,“作为一名战士,你应该知道你我进行的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不同的是,你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我用的是自己的智慧。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对方的强大,这是怯弱的逃兵!别不承认。就算你还没这样做,可你心里早已逃的一干二净。”
“混蛋小人!你除了一张利口还能有什么?!”
周锡虎怒目圆睁地喘着气。
“躺在地上的人没资格说别人?”
周锡虎斗智不是杨文丰的对手,斗嘴亦不可能,他怒吼一声,怒火攻心竟然背过气去。
“阁下可谓是个智勇双全的勇士!”轮椅男人赞道,“凭一己之力全歼这些人,你们这些身负特殊使命的特工真是神奇的让人叹为观止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身负特殊使命的特工?”正在收拾自己武器的杨文丰眼中放着光。
“别误会……”轮椅男人笑的有些勉强,“你要是逃犯,追捕你的一定是警察,而不是这些士兵。岛内的逃犯虽然凶残,但绝不会有阁下这样的好身手。我虽然是个半残,但眼明心亮,是不会看错的。”
“这算恭维吗?”
“不是恭维。是事实!”
“说的好!”杨文丰不由得多看了轮椅男人一眼,“怎么安排你?”
“送我到前面的公路上就可以了。公路通往山下,山下有乡公所,到了那我会想办法搭救儿子、儿媳妇。”
“一个人下山会不会有危险?”
轮椅男人大笑着说:“给残障人士一点信心!”
杨文丰检查了一遍轮椅的刹车,“下山时要根据道路的状况注意刹车。”
“我会的……”突然,轮椅男人惊惧地大叫道,“注意身后!周锡虎……”
杨文丰转身的一瞬间,他就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流遍了全身,然后就倒了下去。他努力挣扎着,但却是徒劳的,一双能看到一切的眼睛,这会看到的却是一张贪婪的脸在狞笑。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轮椅男人手里摆弄一根电棒,“人类进化到现在的成为地球的霸主,凭得是什么?是智慧!类人猿进化的开始面对着严苛的自然环境,猛犸象、剑齿虎等猛兽横行整个大陆,类人猿只不过是大陆上的低等动物种群,可纵观地球文明史,那些猛兽变成化石成了人类的私藏品,而类人猿的后代却成了这片大陆的主人。人类之所以没被这些猛兽吞噬,并不是靠他们的躯体,而是智慧的大脑,这点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但是,自从人类主宰了这个星球,肆意膨胀的也催生了人类的自大和傲慢――自大的代价是让智慧被蒙蔽;傲慢的结果是断送自己卿卿性命!你很特别,从你身上我能嗅到几千年黄土地上沉积下来的腐朽味道……”
……
“你很勇猛,但来错了地方,更不应该屠杀我的孩子!培养这些孩子花了我多少心血你知道吗?多少年的辛苦却被你短短的一瞬全毁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别以为这是一个残障老头的叫嚣,我想不久后你就会知道的……你现在休息一会,保持体力应付接下来的考验!”
轮椅男人再次伸出电棒,强大电流的电击让杨文丰晕了过去。
轮椅男人眉头紧锁,浅声低语道:“派这么强势的特工到本岛,究竟对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