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云人物（4）
“文远似乎对我们这些人都很了解呀，真是让我们吃惊不小呀。”张静江饶有兴致的看着徐邵文。
张静江早先是听过李万齐介绍，这个徐邵文现在还是陆军大学的学员，队附勤务被派到上海军警营任职。他虽然是反对袁世凯支持广州革命政府的，但是为人还是很大度的，徐邵文现在虽然是在为北洋政府做事，但是仅仅还是一个学员军官，日后的路会怎么走谁都不知道。
当然，李万齐并没有告诉张静江，徐世昌是徐邵文的伯父。现在在场的四个人物当中，除了黄金荣之外，其他三人都是持着反对袁世凯的政治态度。为了能让这笔买卖顺利一些，所以他故意隐瞒了这一点。
“几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若我这个后辈都不知道，那我还算什么进步青年呢？”徐邵文坦然自若的回答了道。
“果然少年有志，也不愧文远能想出这样有魄力的大买卖。”虞洽卿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真诚的微笑。
李万齐看到相互之间认识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切入整体吧。”
他说完，转向徐邵文，先一步向他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状况，道：“文远，这些天我与这几位大老板有过磋商，都觉得你的计划还是有可行的地方。现在，黄先生、虞先生和张先生，再加上严五爷和我，都打算合资凑出十二亿的现洋，然后向花旗国拿货。”
徐邵文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还是显得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过去的一个星期的时间，李万齐和这些大人物都已经谈到出钱拿货的地步了，真是有效率。毕竟这十二亿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是现洋，恐怕在场的所有大老板都抵押掉自己大部分资产才可以做到。
张静江从小家境富裕，所以对钱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他显得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语气轻松的说道：“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了，花旗国最大的军火中介商人，其实就是花旗银行。不管是花旗银行上海分行，还是在美国的花旗银行总部，我都是有些熟人的。这些天我已经发过电报询问过，如果我们大批军火，而且还是付现钱，他们肯定是会卖给我们的。”
“如此就最好了，”虞洽卿态度很随便，他是一个实业家，若不是因为这次买卖利润丰厚，他也不会想到干投机的事情，“不过眼下我们还不能联系欧洲的国家，要是让花旗国知道我们是做倒卖生意的话，他们肯定会从中阻扰的。”
“我们的风险其实就是出在这个环节，因为不能提前与欧洲国家签下订单，所以大家心里总会有些惦记呀。”李万齐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不过，前不久我已经试探的跟法国、英国等领事们提及军火的事情，”黄金荣在听完李万齐的话之后，立刻对所有人说道，“这两个国家对于欧洲那边的战事还是很吃紧的，所以军火这种东西他们肯定会要的。”
徐邵文突然插进一句：“花旗国向欧洲国家出售军火，全部采用的是分期付款。对于花旗国这样的大国，欧洲国家自然会讲信誉，但是对于我们中国，却不太靠谱。欧洲的大战持续多久我们大家都说不准，战事一旦消耗下去，这些国家有没有能力来结清尾款都不好说，到时候我担心这些国家会提出用中国政府所欠外债来抵偿，那就不好办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的点了点头，对徐邵文提出的意见表示赞同，这确实是一件难事。中国现在还是弱国，如果西方国家联合起来耍无赖，用国债抵还军火费用，那可真是头疼了。他们此时此刻做这桩买卖，可都是私人名义，可不关政府的事情。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张静江看向徐邵文，问道：“那文远你可有办法？”
“有，”徐邵文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就是把军火全部拆开小份，进行小额贩售，如果对方提出分期付款，我们就提高价钱，如果一次性结清，我们可以还给与一定折扣。”
“小额贩售，这要卖多久时间了？”一旁，严五爷只是一个小资入股，所以一直没吭声，此时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所以插嘴了一句。
“没错，这种投机的事情，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如此才能降低风险。”虞洽卿虽然极少沾上投机取巧的买卖，但是做为一个老道的商人，他还是很清楚这个中规矩的。
“从欧洲国家现在的战事波及，我可以很肯定的预测，这场战争会牵扯进去更多国家。也就是说，一旦有更多国家被卷入，我们也就有更多的客户来分担我们的商品。”徐邵文语态很坚定，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静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是关注国际形势的，徐邵文的推测与自己的分析还是有不谋而合的地方。他说道：“其实花旗国现在的商品军火库存最多只四百万到六百万的数量，而且这其中还要扣去已经与欧洲国家结下的订单。五六百万的货，分成几十万或者一百万一份，只要找几个国家卖去就可以了。就算还有多余的，大不了我一个人承担了，全部赠送给广州政府去。”
“张老板果然气魄，如此说来那我们就更宽心了。”黄金荣哈哈大笑了两声。
“晚辈还有一点担心，”一直没有说话的蒋志清突然开口了。
“志清，但说无妨。”张静江看向蒋志清，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向来都是很器重的。
“花旗国有钱自然会赚，但是他们也会分析其中背景，从而决定是否值得赚这个钱，”蒋志清娓娓的把要说的话道来了，“正如虞老板所说，如果让花旗国知道我们是倒卖军火，他们肯定会从中阻扰。而如今，如果我等没有正当的订货理由，恐怕花旗国还是会提防我等。”
“志清兄所言极是，花旗国一旦有了戒心，先不说发不发货，最起码他们一定会拖延发货的时间。”徐邵文点了点头附和着蒋志清的话说道。
“这一点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李万齐在思索了一阵之后也认同了这个观点，花旗国是大国，仗势欺人难免不会没有，说不定在得知他们这边是屯货而下订单之后，借口拖延时间发货，到头来那可是相当大的损失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徐邵文再次发言道，他气定神闲，一副自信的样子，“我们就告诉花旗国，中国内战即将开始，南方双方势力冲突不断，我们这些商人正是要做国内军火投机的买卖。”
他顿了顿，看向张静江，说道：“张先生在国际上颇有名望，大家都知道您是代表广州政府的利益。”他又转向了李万齐道，“而李叔叔，你则可以假装是要投机军火给北洋政府。”
所有人再次沉思了片刻。
“文远的办法可行，”李万齐最先说话了，“北洋政府和广州政府都是没能力一次性购买军火的，即便要买也得分期付款。花旗国完全可以理解我们这些江南商人，是想借机控制政府经济，从而达成商业便宜，他们是不会多理会的。”
“此外，我们还必须要求花旗国在九月中旬之前把货全部运到，”徐邵文提示的说道，“要给花旗国压力，我们是他们的大客户，在谈判的时候一定要压迫他们。”
“这个文远你就放心吧，”张静江微微的笑了笑，心中渐渐觉得这个徐邵文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也萌生了一种青睐之意，“花旗国上个月已经有三艘军火货船因为大西洋季风原因，而改走太平洋，这三艘货船的军火是卖给英国的，到时候我会给他们压力，让他们先把这批货给我们。”
“这样就最好了，我们给花旗国压力，就是希望花旗国把压力转向欧洲，欧洲各国一旦有压力，我们这边就有机可乘了。”李万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时候，黄督察可都得靠你了，军火先暂时保存在法租界，一定要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呀。”虞洽卿看向黄金荣，关切的说道。
“大家就放心吧，法租界就是我的租界嘛，在我的地盘谁要是敢乱来，那就是跟天主耶稣过不去了。”黄金荣笑眯眯的向在场各位做下承诺。
接下来，所有人都估算了一下什么时候能盘出现洋来，最终结果最快得一个星期的时间。当然，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这些名望在外的人，要盘现洋还是很方便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二亿还是没办法吃全部的货。他们决定先付二亿现洋，等到全部军火都运到了，再用黄金白银来结清剩下的款项。
最后所有人又商议的分工，张静江和李万齐负责与花旗银行进行军火购买的事宜，黄金荣则在法租界着手布置仓库和军火保养，虞洽卿负责与欧洲各国领事搭建关系，为日后倒卖军火奠定基础。
整个环节，徐邵文不需要出任何力气，也不需要出任何财力，但是几个大老板都答应在是事成之后拿出全部利润的百分之十给他。徐邵文在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了，自己不用承担风险，就可以坐享其成，这种美事何乐而不为。
徐邵文起初与李万齐谈论时候，估测的两千万利润，在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个数字了。就算在两千万后面再加两个零，都是有可能的事情。照此推算，事成之后自己最少能够得到几千万的分红，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在这个时代用几千万就可以开十家银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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