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认识了。”卫姝将娴姐儿牵着到自己面前来，然后缓缓蹲下身，目光柔和的望着她，“你娘亲是我的妹妹，按照辈分，你要叫我一声小姨。”
或许是她说话时温柔的语气，也或许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善意，让娴姐儿几乎一下便喜欢上了她。
方才的陌生感消失不见，娴姐儿奶声奶气的叫卫姝：“小姨。”
哥哥也是这么叫她的，应当不会有错。
“哎。”卫姝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摸了摸娴姐儿的脸蛋，“不知道你们今日回来，小姨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等改日你去了将军府，小姨再送你一份大礼，好不好？”
“好。”娴姐儿乖乖点头。
一旁的李氏听了，连忙道：“楚夫人，这可如何使得？”
卫姝已经替他们做了够多的了，哪能还要她的东西啊？
“这是我与娴姐儿初次见面，没准备礼物已经是我不对了，您就莫在推辞。”卫姝轻笑着道。
这毕竟是她头一次见娴姐儿，再加上卫娥的关系，李氏也知道，卫姝只怕是要将娴姐儿往骨子里疼。
要送什么东西，也都是拦不住的。
她只能无奈道：“您对这些孩子的大恩大德，他们会记一辈子的。”
卫姝没再说话，她左手牵着娴姐儿，右手揽着瑞哥儿，然后朝屋里走。
屋子里的家具有些坏了的话，她已命人重新打造，就连门窗也都是换了新的。
整座院子虽还维持着他们临走时的模样，但这里面却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只隐隐能看见些影子。
卫姝见李氏进来四处打量，便解释道：“房屋多年不住人，有些地方损坏不少，不换新的怕出事，便自作主张给你们都换了，若是不满意，回头我再叫人过来换。”
李氏连声说：“不会不会，我很满意，劳楚夫人费心了。”
卫姝微微笑笑，她松开瑞哥儿，抱着娴姐儿走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饿不饿，想吃什么？”
娴姐儿抱着肚子，点点头：“有一点饿了……”
李氏一听，下意识要去做饭，可他们才刚回来，连些新鲜菜都没买呢。
“那正好，让你尝尝小姨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那家酒楼的菜。”卫姝说完，便叫来门口的玉含，对她吩咐道，“去德胜酒楼订桌酒菜，叫他们送到这里来，做的清淡些，味道不要放太重。”
两个孩子都不算太大，怕他们吃不了重油重辣的。
“是，夫人。”玉含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
李氏还急急忙忙的在掏银子，都没掏出来，玉含便已经走了。
“这银子还没给呢，她怎么就走了？”李氏急的满头汗水。
先前从陆安出发时，她怕遇上扒手，特地将银票全都缝在腰带里，如今是一张都取不出来。
“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卫姝笑道，“外面马车上的东西还没卸吧？”
李氏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转身想出去，但又觉得将卫姝一人留在这里不好。
正犹豫呢，就听的卫姝道：“正好，我跟两个孩子说说话，您去忙吧。”
她都这么说了，李氏便不再多言，抬脚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卫姝跟两个孩子，楚宁风与王勉在书房那边说话。
瑞哥儿坐到卫姝身边，看着她耐心温柔的逗着娴姐儿玩，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卫娥的模样来。
记忆中母亲是个性子温柔如水的人，说话都不曾大声过。
卫娥死的时候他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有些记不清卫娥的脸了。
但是此刻望着卫姝，记忆又好像加深了许多。
卫姝正低头跟娴姐儿说着话呢，不经意间抬起头，却见瑞哥儿而望着自己出神。
“想什么呢？”卫姝轻轻开口问他。
瑞哥儿蓦地回过神来，随后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瞧他那模样，卫姝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方才看见王勉时，她就瞧见了他怀中抱着的坛子。
初时她还没想明白王勉从陆安回来抱个坛子干嘛。
后来才后知后觉那坛子里装的，是卫娥的骨灰。
她原本还担心王勉回京，卫娥独自一人留在陆安，如今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她并不觉得人死后一把火烧成骨灰有什么，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挫骨扬灰，可在她看来，与其被埋在地上仍由虫蚁啃食，这样装在坛子里似乎也算不错。
德胜酒楼的动作倒是快，半个时辰后便将饭菜都送了过来。
大家围桌而坐，除了孩子外，每个人的面前都倒了一杯酒。
楚宁风举着酒杯，简单的说了几句祝酒词。
大家共同举杯，笑着相互碰了一下杯子。
卫姝一口将杯中酒喝光，只觉得嗓子辣的有些难受。
楚宁风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菜，她吃了两口后才感觉好些。
“喝这么急做什么？”楚宁风轻声道。
“高兴嘛。”卫姝轻轻笑说。
她是真的高兴，盼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回来。
虽说卫娥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但总算是落叶归根了。
王勉给自己杯中倒满酒，才举杯对楚宁风和卫姝道：“将军，夫人，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往后但凡是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他说完，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好！”楚宁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来，干！”
卫姝看着他们俩，不知为何，眼眶却湿润了起来。
她看向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那是特意给卫娥留的。
若是没出意外，此时的卫娥也该坐在这里，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相公，而后歪着脑袋轻声同卫姝说着话。
对面位置的娴姐儿拿着调羹自己吃饭，李氏替她将鱼肉上的刺一一剔除干净才放到她的碗中，同时还在叮嘱她慢些吃。
这一幕是和乐融融。
卫姝看在眼中，原本还有些微堵的心顿时也畅快了。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总不可能样样都顺了她的意。
她收拾好心情，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轻快的笑。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接着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