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守口如瓶
这位先生,别来无恙呀?”
虽然开口的是个女流之辈,却像那些身着长衫、摇着蒲扇的酸秀才一样文绉绉的,她不可能是土匪。
“不是土匪,干嘛以洞为家?”川骑心里这么一想,脑海隐隐约约地浮现五台山抗日尼姑队的身影,便试探道:“阿弥陀佛,佛家一向慈悲为怀,可否让俗民在临死之前,多看几眼这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世界。”
“先生落入大同保安警署之手,犹如虎落平阳,真是委屈先生了。”
女人避而不谈蒙面的问题,表明她不想让川骑看到眼前的一切,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作法,根本就没有威震一方的抗日尼姑队那种敢作敢当的派头。不是尼姑队,难道是八路军?但仅从行事的风格上看,就不像毛那支纪律严明的队伍啊?
既然落到这支神秘队伍的手里,川骑就豁出去了。况且,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一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的口气就生硬起来:“你们干嘛刑场绑架,我的死与你们有关吗?”
女人不生气,心平气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宗旨。”
川骑质问道:“我是你们该拔刀相助的人吗?”
女人笑道:“本人想跟先生交个朋友。也许仰仗先生,我们这支弱不禁风的队伍就能在这乱世生存。因此,就将先生救下了。”
川骑抱定必死的决心,自然轻松了许多,一语双关道:“我是你们可以仰仗的人吗?”
女人仍然笑道:“大日本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将军身边的大红人,谁都想巴结。只是先生这座山太高,不是那么好攀登的。麻脸警长给我们一根绳子,让本人有幸攀上来了。”
川骑心里一颤,随即想道,既然这女人已知自己底细,何必遮遮掩掩呢,便直言不讳地提条件:“那就取了我脸上的这布绺,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情。”。
“nonono,我们要对先生头上的撞伤负责。”女人不想满足川骑的要求,徦惺惺地说。
“本中尉说的是眼睛上的这块布。”川骑态度强硬起来。
女人扯野道:“先生已经脱离虎口,干嘛又要自杀呢?难道有什么秘密,促使你只能选择死亡吗?那我们就真的帮了倒忙了。”
川骑感到,这女人非等闲之辈,她设好了圈套,正诱导自己往里钻呢。因此,他选择缄默不语,再也不提蒙面的事。
女人见川骑不说话,马上换一套路,开始步入正题:“先生千里迢迢前来山西大同,一定是肩负了神圣的使命吧?”
川骑冷笑道:“区区中尉,何淡神圣使命?你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是吗?先生。既然先生避而不淡这个问题,本人也不敢多问。”女人吹了吹川骑的脸,声音开始变得嗲起来:“不过,作为朋友,本人奉劝一句,钱财和名誉乃身外之物,先生当吃一堑长一智哟。”
川骑既听不懂女人的话,又感到她的忸怩并非本能的浅薄,反而体会到了她的利害,也许自己正往她设下的圈套里钻呢。如此一想,他担心言多有失,干脆又沉默起来。
女人又一本正经道:“大日本驻大同株式会社举办的中文演讲大赛奖金不匪,中尉,不,应该称先生。川骑先生中文水平一流,一举夺冠。那麻脸警长谋财未呈,杀人灭口,真不是什么好鸟!”
川骑吓了一跳,感到这女人透视镜一样,早已把自己的肠肠肚肚看了个明明白白,顿时汗流浃背,只好一再保持沉默。
“然而,事实真相并非如此。那中文演讲大赛是株式会社挂羊头卖狗肉的苛当,其目的是招览军中汉语人才,组建一支中国话流利得足以以假乱真的特种部队,意在打入敌军内部,破坏国共合作,为大东亚圣战效力。”女人见川骑不开腔,就趁热打铁地保持高压势头,意在将他的心里防线彻底摧毁。
川骑诚惶诚恐地感到,自己已经落入中方特工之手,开始琢磨咬断舌头的事了。
女人洞察力非常惊人,在川骑的嘴唇和牙齿不断地动弹时,她将他的嘴掰开,塞进了一条手帕。
“先生说话不方便,咱们就用点头和摇头进行交流吧。”女人拍拍川骑的脸,严厉地说:“下面,本人请教先生三个问题,恳请不吝赐教。一、你们这支队伍隶属于富士山株式会社,还是直接听命于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先生。二、你们的长官是谁?你在里面担任何职?三、你们的集训基地在哪里?是北满?还是山西大同?”
川骑丧失了咬舌的能力,只好以沉默来加以应对。
女人软硬兼施道:“先生脸色不对,是偶感风寒,还是饥饿所致?那就请配合一下,完成上述功课,本人亲手为先生熬姜汤卸寒,亲自下厨答谢先生。咱中国有句老话叫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亲自给先生做几个下酒菜,是本人的荣幸。”
川骑感到了女人的利害,不知如何应对她的下文,还是选择永久的沉默。
女人着手她的三个问题了,问得简洁而恰到好处。
“日军乌鸦队它并不隶属任何组织,而是直接听命于土肥机关长。”
“点头,还是摇头?”
“先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默认了。”
川骑嗯嗯啊阿地吼叫起来,女人不管他,直接进入第二个问题。
“乌鸦队长官是大同日军俱乐部部花美智子小姐,而先生你仅仅是她的助手。”
“点头吗?或者摇头吧。总之,两个答案任选其一。”
川骑摇了摇头。
“ok,先生终于给本人面子了。本人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女人停顿一会,接着说:“乌鸦队的集训基地之所以选在山西大同,是大日本皇军即将对山西采取重大行动。”
“点头?还是摇头?”
“不点不摇,就是默认。”
女人完成了审讯,伸手拍拍川骑的脸,满意地离开了。她刚走开,又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说:“先生的听力存在严重的障碍,该治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