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鼠
现在我看见这只老鼠像拐子三一样无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伸手一摸,意外的发现从八婶家偷得菜刀还别在腰带上。这真是意外之喜,我以为它早丢了。
伸手把菜刀抽出来,横在身前,冲着那黄鼠大喝:“你让不让路?”
黄鼠歪着头,两只小眼眨巴眨巴得看着我,像是对我不屑一顾。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手里的菜刀啊。这可是杀人利器。
捉鱼拦上游,先下手为强。这时候也不要讲什么江湖规矩了,偷袭吧。早解决了它早回家。
我向桃花使了个眼色。桃花会意。向旁边迈出一步,猛地大喝了一声。
那黄鼠果然上当。扭头向一旁看去。
我趁着它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手起刀落,一把菜刀就剁到它那颗鼠头上了。我心中暗喜:这老鼠也就是黔之驴。长得威武吓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谁知菜刀剁到鼠头上,就像拿木棍打渔网。刀刃把老鼠砸下去一道沟,但是根本切不开鼠皮。
老鼠被菜刀砸得有些疼。大吼一声,回过头来看我。我没见过这种阵势。肥猪一般大小的怪兽和你脸对脸,呲牙咧嘴,几尺长的舌头吞来吐去。我吓得手一松,菜刀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这时候也顾不得捡了,拉着桃花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
桃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问我:“怎么把刀给扔了?”
我大骂八婶:“也不知道八婶怎么做菜的。弄个菜刀钝的连老鼠都砍不动。王麻子来村里磨刀的时候她倒是磨磨啊。真他妈的,关键时刻耽误事。”
说话的工夫,老鼠已经前前后后冲过来三四次。看来这家伙真是恼了。张着大嘴乱咬。
幸好它虽然体型巨大,长得可怕。但是动作实在不快。除了腾空跃起那个动作之外。做什么都不大灵活。
我和桃花还可以灵活躲闪,在千钧一发之际拐个弯。
桃花一边跑一边说:“不可能啊。八婶家的菜刀向来吹毛短发。怎么可能砍不动?”
我说:“不是刀的事就是老鼠的事。咱俩八成碰上一个练家子。这家伙刀枪不入啊。”
我想到这个心里居然乐了:“要真是那样可敢情好。一会把这只老鼠宰了,把皮扒下来,就是一件护身甲啊。”
桃花说:“你先把它宰了再说吧。这家伙动作虽然慢,但是刀砍不进去,怎么宰?”
我说:“世上没有全身都刀枪不入的东西。单田芳评书里说了。凡是练这种功夫的,身上肯定有一个罩门。照着罩门捅一刀,保证它玩完。”
桃花说:“评书里的故事你也信?它的罩门在哪?”
我说:“你先把它引开,我把菜刀捡起来。”
桃花依言,扭头向墙壁跑去。那黄鼠紧跟不舍。由于这老鼠大得像一只肥猪。所以跑起来也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速度慢,随着惯xing,越跑越快。
眼看到墙根了,桃花伸手在墙上一撑,借力向一旁跑去。后面的老鼠就没那么幸运了。直似一座肉山,扑通一声撞在石墙上。
这一下把它撞得晕头转向,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菜刀。三步并作两步,大着胆子跳过去。作势就要往它背上砍。
老鼠背上张人脸直勾勾盯着我。面无表情,但是双眼射出狠毒的光来。我猜它肯定要说:“咬你的是老鼠,你没事砍我干嘛?”
我心说:八成你就是老鼠的罩门了,不砍你砍谁。
手起刀落,刀刃映着手电筒的寒光就砍下去了。这次,总算有了皮肉被划开的声音。
那张脸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一股脓血从里面溅出来。溅得我满身满脸都是。
我的眼睛里也被溅进去一点。我紧闭着眼睛,一手急速的挥舞菜刀,护住周身上下往后退。另一只手在眼睛里一阵揉搓。
终于我感觉脊背贴在墙上,勉强着睁开眼睛。听说有些传染病通过血液传播,要是溅到眼睛里了八成不能幸免。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
视野里朦朦胧胧的,只能看见大团光晕。我使劲眯着眼睛,想找出那只大老鼠在哪来。现在我相当于个半瞎子,要是让它偷袭了就悲剧了。
等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我看得大吃一惊。我这是在哪?
我环顾左右。发现这是一片旷野。我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远处有成千人正在厮杀。不,根本就是人与妖之间的厮杀。
我看见一队光着膀子的士兵,手拿棍棒在围攻几只虎首人身的怪物。另一队则在攻击一条巨大的蛇妖。天上的无数飞鸟口吐火焰烧向人群。而一只长着鼠头的巨人正在举着旗子居中策应。不断有怪物哀嚎着倒下。不断有人被撕成两半,天上像下了一阵血雨,把地上染得一片殷红。
“桃花?”我左右张望,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我又出现幻觉了?这里肯定是幻觉。
我拿头在树上撞得梆梆响,疼的龇牙咧嘴。但是无法回到石室中。
突然,一支利箭射过来,把我的手钉在树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见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冲我跑过来。我气得破口大骂:“他妈都是光膀子的,射我干嘛?”
不过看他们头发胡子的一脸野蛮劲,估计也听不懂我说话。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想办法把这该死的箭拔下来。
众所周知,十指连心呐。手掌虽然不连心,但是离心也比较近。我一寸一寸把箭抽出来,疼的差点哭了。
刚把这只箭拔下来,远处一人又射过来一支。我眼睁睁看着这只箭呜呜着破空而来,疾如流星,射到我脚面上。
我嗷得一嗓子翻倒在地。低头一看双脚。吓得一哆嗦:这哪里是脚,分明是爪子。
怪不得这些人射我啊。原来我也是人首兽身的怪物了。
我仓皇的往密林里边跑。手脚也不大配合。一路上跑得磕磕绊绊。看来,我的新身体不适合直立行走。
百忙之中我低头看看我自己,想弄明白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动物,也好研究出一套步法来尽快逃走。
可惜。我下半身不过是两条毛茸茸的腿,特征太过不明显。而上半身又是人类的,实在看不出来。
这样跑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越追越近。而且有把我包围的苗头。我当机立断,向包围圈唯一的缺口逃跑。
等跑出来才发现,我已经被bi到战场正中了。瞬间就有成千上百的人对我发起攻击。
我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有个满脸胡子的人举起一块石头,冲我面门就砸下来。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一只兽爪从他的前心透出来。淋淋漓漓的血滴了我一脸。
我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蜈蚣冲我挥爪示意。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心。又有一股失落。我就这样和禽兽为伍了吗?
正在这时,我看见一只金光闪闪的老鼠向我跑来,它很像石室里那一只,但是绝对不同,相比于石室中黄鼠的妖气冲天,它显得很神圣,很正派,最重要的是,它的背上没有长着人脸。我宁愿相信它是哪位神仙的坐骑。
这只老鼠跑得飞快,即使跑到我面前也没有刹车的意思。我怀疑它是要把我撞飞。莫非它已经发现我是妖怪中的卧底?空有一身兽皮,却长着一颗人类的心。
预想中的腾空而起,肋骨齐断并没有出现。这只老鼠就像一阵疾风。吹到我身上,随即消失不见。
我被这股风呛得说不出话,睁不开眼。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只金鼠已经进入我的身体。此时正在迅速和我体内的血液皮肉融合。
完了,看来我要变身了。
正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刚才失去的视觉听觉嗅觉全都恢复过来。我睁开眼,发现我仍然身处石室,我仍然站在那只黄鼠身前。人脸的哀嚎尚未停歇。我身上的血腥味还在蔓延。
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我在幻觉里都经过一场大战了。这张脸连一声大喊都没喊完。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刚才一场生死大战。即使是幻觉中的。我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眼前这只黄鼠,以及背上的恐怖人脸能带给我的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厌恶。
我起手里的菜刀,猛地砍下去,边砍边骂:“嚎你麻痹,长得这么丑还嚎。”
那张脸算是破了相了,横七竖八全是伤口。大团的鲜血涌出来。一片血肉模糊。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叫唤两声。到后来,干脆就歇菜了。
那张脸死了。可黄鼠缓过劲来了。鼠头一拱,撞到我的胸口上。把我直接顶飞了。
我只觉得肺部被重击,身体里的空气都被挤得排出去。完全无法呼吸。身子如在云端,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住。
紧接着我掉到地上。像一只大饼,邦得一声贴到地上。我摔得头晕眼花。从后背至前胸一阵阵的发麻。
菜刀不知道扔哪去了。我想爬起来。可根本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