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池抬手搓脸,再抬眼,显然是有些兴奋,也对,僵持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是件开心的事。“照这么说,常军的嫌疑最大。”
“你别忘了南山发现的那根琴弦,你们警方也证实了不是死者的琴弦。”陆北辰悠哉地说,“死者专用订制的小提琴十有八九是刘继强送的,死者脖颈裂骨处有异物发现,我在尸检报告上已经说明了是琴弦上的松香,我想对于警方来说,顺着松香的含量和制作成分也能查出点线索来。再者,刘继强是做药厂生意的,你怎么就能肯定普萘洛尔不是出自他的药厂?”
“刘继强我肯定会去查。”罗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吧这个人有点仇富,看见他那副熊样我就来气,明摆着脚踏两只船啊。至于白军嘛,已经查出来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了,停车场有一段监控录像能证明他当天的行踪。”
陆北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末了说了句,“要我看,白军的嫌疑最大。”
“怎么讲?”
“死者是白军的前任,他想旧情复燃,死者却坚决不从,白军便起了杀心。”
罗池先是一愣,紧跟着捧腹大笑。陆北辰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我的大教授啊,我还以为您老能得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呢,别逗我了行吗?”
陆北辰却是认真,“我没逗你。”
“前任不从就杀了前任?”罗池努力地忍住笑,“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桥段啊,现实生活中谁能为了个前任起了杀心的?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分开喽,现在这个社会多现实啊,哪有人会傻到毁了自己一辈子来犯罪的?”
陆北辰的目光渐渐阴凉了,他抿唇,良久后说,“有时候,一段情很难放下,痛到了极致就会起了杀心。”话毕,他将手里的纸杯攥成了一团,一抬手,成团的纸杯精准无误地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罗池摆摆手,持反对意见,“这个说法太绝对,现在什么东西最虚?那就是爱情,谁相信爱情谁就是傻子。”
陆北辰沉默了许久,喃了句,“不,是成了疯子。”
罗池没见他神情的变化,一挥手,“总之啊,这三个人我都会去查,妈的,他们是觉得老子好欺负是吧?等我把凶手抓到的,非大刑伺候不可。”
陆北辰收敛了情绪,哼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警方的事了。”
“哎哥们,问你件事儿呗。”罗池挎着椅子滑过来,笑容诡异,“我走了之后,你俩有没有继续啊?”
陆北辰皱眉,“想什么呢你?”
“我都看见了还不承认啊。”
“她是过来帮忙,这次没有她,哪能这么快发现线索。”
罗池点头,“是啊,所以你为了感谢她,顺便肉偿了一下?”
“你很闲?”
“我不闲,是她很闲,瞧瞧,你把人无聊到什么地步了?”罗池冲着监控屏努努嘴,屏幕里的顾初在办公区走来走去,看来的确有点无聊。又道,“话又说回来啊,你够可以的了啊,当着一具森森白骨浓情蜜意的不瘆的慌吗?你也为人家小妹妹着想一下,万一把人吓个好歹的怎么办?想亲热回酒店啊,那多舒服啊,在这里,你得有自制力才行。知道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那就是人有自制力而动物没有。”
“你可以滚了。”陆北辰耐着性子,很是平静地回了句。
罗池起身,做投降状,“得,兄弟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啊,一个是清纯无邪的小妹妹,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傲娇千金,你可想好了啊。”
陆北辰挑眼看着他,眼神不友善,罗池见好就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尸检所的办公区,顾初终于溜达累了,像是块抹布似的摊在办公桌上,将脸埋在了胳膊里。她被陆北辰赶出了实验室,因为罗池来了。想想还真是一肚子的气,她是如此地坚信在这个案子里她一定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很显然的,陆北辰这厮想要独吞功劳,凭什么罗池一来了她就不能待在里面了?
不待就不待,她还讨厌看见那些白骨和照片呢,什么人啊。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反正她听见了罗池的脚步声,还有那声揶揄,“呦,顾小妹,你这是在干嘛?”
顾初始终趴在桌子上,脸也没抬,没搭理罗池,在她心里,这一对CP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罗池过来捅咕了她两下,笑道,“跟你说话呢顾小妹。”
“我叫顾初。”她没好气地回了句。
罗池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实验室的门一开,陆北辰的声音就扬了起来,“罗池,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赶紧给我消失。”
结果罗池走了,陆北辰走上前。
“你怎么了?”他问了罗池刚刚问了的话。
顾初照旧没搭理他。
陆北辰站在办公桌旁,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趴在那儿就想笑,干脆压下身子凑近了她,“饿了?”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你说我饿不饿?”连气带饿,她已经很是不高兴了。
陆北辰笑看着她,“走,去吃饭。”
顾初懒洋洋地抬头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竟近在咫尺,吓了一跳,赶忙起身。陆北辰挑眉,“至于吗?我怎么成了猛虎野兽了?”
猛虎野兽都没你可怕,她在心里暗哼,拿起了包,淡淡回了句,“我不吃了,直接回家。”
“你还不能走。”
“凭什么?我的剩余价值好像都被你榨干了吧?”她咬牙切齿。
已经脱去了白大褂的陆北辰,怎么看着怎么都不那么和善,顾初总会觉得下一秒他不定又想怎么样。陆北辰听着她的控诉就笑了,慢悠悠地提醒了一下她的存在感,“你还是有很大价值空间的。”
“你什么意思?”顾初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呢,现在的神经中枢已经强烈地传递给我一种感觉,一种由体内缺乏食物引发的生理不平衡状态,你需要陪我解决掉这种状态,否则我会造成体内的紧张压力,会在一定程度上出现紧张不安甚至是痛苦的迹象。”陆北辰振振有词。
顾初的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儿,等他说完后一脸的无语,没好气地回了句,“你直接说你饿了不就行了吗?”显摆他懂得多是吧,拜托,她也是学医的,拽什么拽啊。
陆北辰抿唇笑了,“走吧,你也算立了大功,请你吃饭。”
“吃完饭我可以走了吧?”她又问。
陆北辰故作沉思,然后十分认真地跟她说,“不行。”
“为什么?”
他的眉眼就染了一点点的坏,“吃完饭还得回到这儿来,我需要完成报告。”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初很想知道这一点。
陆北辰的一张俊脸就凑了过来,低低地说,“你需要陪着我。”
顾初有一刻的迷失,因为这个距离,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清澈,还有,他眉心间的秀逸,他的气息是那么地好闻,每每靠近就会是她的一次心灵迷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北辰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她跟在他的身后,抗议,“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陪着我把报告赶完。”陆北辰一语驳回。
顾初真心不知道他的思维是用什么牌子的机器生产的,怎么就这么强势地不可理喻呢。快步追上了他,盯着他挺拔的背影,故意地泼了盆冷水给他。
“你女朋友还等着你呢。”
林嘉悦的事儿她可没忘,人都订好了餐厅等他了。这么想着总觉得自己有点含酸捻醋,一时间有点懊恼。而陆北辰就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目光里的神情起了一点变化,像是不悦,又像是在审视着她的内心。
顾初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暗责,但话都说出来了,总该要解决才行,舔了舔唇道,“她不是约了你今晚吗。”
“废什么话,跟我走。”陆北辰语气有点不悦,但还不至于像之前那么森冷,大手一扯,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她拎出了尸检所。
顾初心里飘过一丝失望,他都不解释一下吗?
内蒙,鄂尔多斯市
许桐跟着盛天伟到了内蒙古有一段时间了,以盛天伟特别行政助理的身份在公司活动。成年人的世界不如孩童简单,想要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甚至是一个全新的行业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幸得盛天伟的信任,将许桐拉进公司后就摆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但自然也有人云亦云,说她是攀关系走后门才做得空降兵。
而实际上,许桐在年柏彦的锻炼下已经是无坚不摧钢枪不入了,她职场经验丰富,又是一路打拼过来的,风言风语也好,其他部门对她的排挤也罢,对于许桐这个老油条来说都是小事。她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将盛天伟交给她的所有资料都了解透了,从公司构架到业务范畴,甚至公司所面临的全部客户资料都熟记于心,在面对市场部的故意刁难下,她亦是从容面对,这令市场部针对她的同事都为之震惊。
而这一晚,盛天伟带着她参加了一个商务宴,作为助理来说,在酒桌上的职责就是要保持老板的清醒,所以替老板挡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许桐也习惯了,之前陪同年柏彦参加这类宴会时,大多数的酒都是她来挡,因为年柏彦的胃不好,曾经大出血住过院。
但,让许桐没想到的是,盛天伟压根就没用她来挡酒,别人敬酒他就喝,别人过来劝她喝酒,他便笑着替她挡了回去。等回来的路上,盛天伟似乎有些醉了,靠在后车座,阖着眼,不说话。
为了照顾他,许桐没像以往似的坐在副驾驶,她也坐在了后座,拿出湿纸巾为盛天伟擦脸。可刚一碰到他的脸,他竟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吓了许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