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蜂拥而上。
“所以说啊,光长得帅有什么用?绣花枕头一个,当初还不是被我赢了球当众向我道歉?”顾初将点心挨个发放,“再告诉你们一个劲爆的消息,我听说啊,陆学长是同性恋中扮演女性角色的那个,诶,他们官方叫什么来着?是叫受对吧?”
有人踢了顾初两下。
顾初抬眼一瞧,是凌双,刚打算跟她再对决一番,就见凌双又挤眉又瞪眼的,神情异常扭曲。她顺着凌双给出的提示往门口看,下一秒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门口站着教官。
除了教官外,还有穿戴整齐的陆北深。
所有人都傻眼了,只有筱笑笑,吃得满嘴糕点,打了个嗝。
教官走了进来,目光严肃地扫了一圈,皱了下眉头,转头对陆北深说,“这就是你们班的内务?”
陆北深面色僵硬。
顾初手里还攥着一枚点心,心想着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哪还有教官直接进女生宿舍的?要是搁往常,她非投诉不可。
“赶快处理!”教官发威。
“是。”
送走了教官后,陆北深的神情更冷了,看着乱七八糟的床铺和满地的零食袋子,目光极为不悦,他抬腕,“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打扫干净,没穿好衣服的马上给我穿好衣服,开始。”
一声号令,女生们赶忙抓紧时间收拾。
顾初更是尴尬了,那句“没穿衣服的”完全就是冲着她去的,抓起床铺上的外衣,七手八脚地系上了扣子,然后将马扎收拾好,跟着大伙们一同扫地。当陆北深喊到最后一秒集合时,地上还有没收好的行李箱,很多衣服还都堆在床上。
“强调一句,每天训练完毕后都会开班务会,班务会没开完就没到你们休息的时间。”陆北深语气生冷,“不到休息的时候不准坐床,想要休息只准坐马扎,班务不合格,你们也别想好过。”
“报告。”顾初喊了一嗓子。
陆北深看向她。
“我们是女生寝,为什么不经我们同意就进我们房间?”
顾初的质问令陆北深更深了目光,微微眯眼,“来到训练场就不分男女,我说过,没开班务会就没到休息时间,你想男女有别,可以,现在就打报告回学校去。”
顾初气得牙根痒痒。
陆北深走到门旁,拎了只大盆“哐当”一声扔到她们面前,“把你们的手机、笔记本电脑、音乐播放器、衣服裙子统统放到盆里。”末了看着顾初手里死攥着的糕点,补上了句,“还有从学校带来的零食、糕点等。”
什么?
顾初差点背过气去。
大家虽说怏怏,但也不敢违背命令,按照陆北深的要求一一充公,顾初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扔了几盒糕点进去,刚要转身,就听陆北深问,“还有没有了?”
“报告,没有了。”
陆北深没说话,径直走到对面的下铺,一把将被子掀开。
筱笑笑小声地说,“学长,那是我的铺……”
顾初有一种想要掐死筱笑笑的冲动。
果不其然,陆北深他不是傻子,闻言后目光朝上一扫,顾初见状双脚一软,心中哀嚎:完了。
一大堆的糕点袋子被翻了出来,各个包装精美,全都被陆北深一股脑地扔进了大盆里,没收了。顾初的心在滴血,忍不住又报告了一声。
“说。”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她恨不得歇斯底里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但你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更是可耻!”陆北深一副教训的口吻,“另外,谁允许你们换铺的?”
筱笑笑马上站出来承认,“学长,是我主动要跟顾初换铺的,我胖,上不去。”
“报告,这件事跟筱笑笑没关系,我在学校就睡惯上铺了,清净。”顾初替筱笑笑顶黑锅。
陆北深终于笑了,不过笑容挺冷的,“团结友爱对吧?没有经过教官或助教的同意私自换铺就是违反纪律,违反纪律就要受罚。”
筱笑笑眼睛里布满惊恐。
“事情做错了就是错了,没那么多的借口。”陆北深说,“筱笑笑,去训练场上跑八千米,不跑完不准回来睡觉。”
“八、八千米……”
顾初一听急了,“我说过这件事跟笑笑没关系,是我主动要求换铺,要罚就罚我。”
“好,那你就陪着筱笑笑一同去训练场上跑圈,我会亲自监督你们。”
顾初气得眼睛里冒火。
“其他人听着,明天早上三公里拉练,吹集合哨的时候谁迟到谁就要受罚。”
女生们一听全都哭哈着脸。
陆北深转身走出了宿舍,筱笑笑扯着顾初,都快哭了,“怎么办啊,八千米啊,我一晚上都跑不完啊。”
“一定是听见我揭了他的短了,纯心打击报复,咱们不能示弱啊,跟个同性恋服软?开玩笑!”顾初说着就死拉着筱笑笑走出了宿舍。
宿舍总算安静了,女生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床铺上,却见凌双始终站在床边不动弹,便好奇她为什么不休息。凌双竟也哭丧着脸,盯着床上叠得像豆腐块似的军被说,“明天一早上还要检查内务,平时我连被子都不会叠,现在还要我叠成豆腐块怎么可能啊?我今晚不睡了……”
其他女生们统统无语了。
我们,都是被青春一路拖走,跌跌撞撞地欣赏了沿途的风景。青春是什么颜色的?白色?绿色?蓝色?也许我们每个人青春的颜色都不同,如果问起顾初,她会认为,那段青葱岁月是五彩斑斓的,至少,在大四之前是这样。
她的大学生涯始于千禧年,而那一年,也是她刻骨铭心的开始。2000年,对于中国具有特别意义的一年,“三个代表”思想飞了大街小巷,甚至贴满了各个待建的建筑工地。在解脱了政治课的束缚后,莘莘学子更愿意去关注两个叛逆小子,一个在歌坛上哼哼唧唧连话都吐不清楚却火得一塌糊涂的周杰伦,一个是总喜欢戴着墨镜叛逆成性替父还债的谢霆锋,各个唱片店影像店,只要往里钻必然贴的都是他们的脸。
但对于顾初来说,她更喜欢挤在一群人里盯着中国代表团能在悉尼奥运会上拿了几块金牌,她并不是多么热爱体育,只是喜欢热闹的感觉。当然,对于唱歌这件事她亦是热衷,那一年王菲的《寓言》横空出世,震撼了当时的唱片市场,顾初觉得这世上的神人也不过是张亚东和林夕了。
然而,一场军旅生活着实击碎了她对嗜好的追求,军训期间,别说是想跟人打赌赢金牌的事了,连听歌的权利都被剥夺,对各路花枝招展的明星们的追求,尽数都在陆北深那张扑克牌脸的威逼下毁之殆尽。在硬着头皮跑完了八千米罚跑后,她像是一块被水浸湿的抹布,躺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筱笑笑更惨,人胖跑得慢,落了好几圈在后面,陆北深像是个驯兽师似的,在旁边大吼:再跑快些。
盯着他笔挺的脊梁,顾初暗暗发誓,势必要将这口气挣回来。
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在她拖着一身倦怠终于趴在床上时,刚进入熟睡状态,外面就吹起了集合哨。筱笑笑经过八千米后彻底趴下了,一早就对陆北深亮了白旗,所以,当顾初衣衫不整地冲出宿舍时,她成了这场狼狈戏的女主角。
教官自是威严,命她十秒钟整理好衣扣,她迷迷糊糊,但还是勉强完成任务。
三公里拉练是什么概念?顾初已经无从考量了,只是跟着大队伍顶着蒙蒙亮的天儿跑步,偷着从其他助教那看了一眼时间,5:30,够变态。
更变态的是,这种拉练严重存在着不公平。教官早早地就在目的地竖起了大红旗,哪个班先跑到红旗前就算赢。一班和二班的同学们以为陆北深也会同甘苦共命运,岂料他悠哉地坐在一辆敞篷越野车里,一身军装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依旧戴着太阳镜,双腿搭在挡风玻璃前,嘴里叼了根牙签,与昨天严肃一本正经儿的他大相径庭。
车子开在前面,走走停停,车后是两个班的新生,跑得狼狈极了。
“快点给我跑,你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尤其是一班的,给我跑快点!”陆北深还状似幸灾乐祸。
经过之前的八千米,顾初的两条腿像是被人卸下去了似的,现在再去跑三公里,简直是要她的命,尤其是见陆北深像个大爷似的坐着车对他们进行指挥,心里那团火更是无处发泄了,在远远地瞄见红旗一角的时候,她干脆就不跑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凌双跑在她后面,经过她时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喂,你、你赶紧起来跑啊。”
顾初无力摇头。
“那、那我、我可不管你了,我、我不想挨罚。”凌双说着就继续跑了。
虽说是清晨,但热气也已经上来了,一身迷彩装裹得跟粽子似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头上戴的还是盔帽,并非像陆北深戴的那种轻薄军帽,汗水沿着额头往下滑,顾初干脆将盔帽摘下来,三下五除二将头发竖了个丸子,顿觉凉快不少。
前方的车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顾初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男人的军靴,紧跟着是低沉地命令,“起来。”
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是谁,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为什么停下来?”
顾初这才懒洋洋抬头,“我有意见。”
“提。”
“我们在接受最变态的体能考验,我们的助教却跟皇帝出巡似的坐在车上对着我们耀武扬威,你觉得公平吗?”
“你想要公平?”墨镜遮住了陆北深的眼,只能看见他微扬的唇角,“公平是自己赢来的,不是你向别人索求就能得到。”
说到这儿,他嘴角的笑愈发地意味深长,“连最起码的海拔都不对等,你凭什么跟我要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