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凌双盯着她,“顾初,你要跟我装糊涂我能忍,但你要是耽误我的工作我可不饶你。你是什么时候搭上陆北辰这条大船的可以不跟我说,但我现在是正事儿,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他啊?”
顾初一头雾水,“凌双,你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
“我约过陆北辰,但连面都没见着直接被他拒绝。他的意思是,没有预约他不接受任何的采访,而他的对外预约人就是你,顾初。”
顾初正巧一粒西红柿入口,凌双说这话时她刚好咬下,这颗西红柿没有熟透,酸涩的汁就填满了口腔,她强忍着咽下,却也遮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半晌后才“啊”了声。
“别装着那么惊讶,这话可是陆北辰亲口说的,所有找他的人,先要跟你预约好时间,他才有可能去见。”凌双咬牙切齿。
顾初这下子哪还有心思吃饭?嘴巴张了张,许久也没说出话来。
“你还挺厉害的,之前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转眼就成了陆北辰的助理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在医院工作吗?怎么?不想在这儿干了?”
凌双连珠炮似的盘问,令顾初有点招架不住,稳了稳情绪后说,“这件事……其实陆教授现在不适合做专访,现在萧雪的案子在身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
“真官方的口吻啊。”凌双冷笑,“这么说就是不行呗?”
“不是不行,只是你想采访也得看时机吧。”
“行了我明白了。”凌双起身,高傲地看着他,“我就知道这件事经过你手的话肯定不靠谱,好不容易钓上的金龟婿怎么能轻易放手呢?顾初,我今天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以为你是个分得清工作和生活的人,谁知道你不是!别以为我没有办法了,跟你明说吧,他的专访我肯定是要做的。倒是你,今天你不念旧情想搅乱我的工作,你也别想着好过!”
“哎——”
凌双压根不听顾初多解释,气愤离开。
顾初百口莫辩,但也没打算追上她说个清楚了。最开始的震惊也渐渐释怀,这件事她纯粹是替陆北辰背了黑锅,但她也情愿了,这也是她刚刚拒绝凌双的原因。陆北辰这招来得挺狠,本身就不愿意接受采访,然后压着她当了炮灰。她是最冤的,因为陆北辰唯一给她留的就是快递上的手机号,而那个手机号,是罗池的。
她要不要打电话给罗池?然后“婉转”地向罗池传达一下自己做了炮灰后的悲催心情?她相信罗池一定会告诉陆北辰。但想想还是算了,一来她跟罗池还没熟到那种程度,二来,陆北辰的故技重施,她就算真的在意了得到的不过是一番冷嘲热讽,她替他挡了凌双,也算是还了他那晚买烟的人情了。
罗池屁颠屁颠地跟着陆北辰进了家不错的餐厅,想着怎么敞开肚皮吃一顿,没料到林嘉悦也在。她似乎早就到了,点了杯柠檬水安静地坐在那看风景,见陆北辰来了后,十分高兴地起身,只是在见到陆北辰身后的罗池后,笑容有极短暂的滞留。
“我现在是多少瓦的电灯泡?”罗池有点别扭。
陆北辰却不以为然地说了句,“你更适合去做编剧。”
“我更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开溜。”
“除非你食言。”
“什么意思?”
“你说了,你请客。”
罗池被他的一句话给堵住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陆北辰走上前。林嘉悦大大方方地跟罗池打了个招呼,罗池坐下来后笑呵呵,“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你们在约会。”
林嘉悦脸一红,悄悄看了一眼陆北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担心北辰只顾着工作忘了吃东西,一起嘛,人多热闹。”
罗池干笑了两声,碰了碰陆北辰,故意道,“你跟女孩子吃饭都很闷吗?要不然人家林小姐怎么觉得人多热闹?”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例如有耍猴的地方围观者就很多。”陆北辰说着将电子菜单递给了林嘉悦,说了句,“你点就行,罗池是来埋单的,他的意见不用考虑。”
罗池的脑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手猛地在陆北辰肩膀上拍了一下,“你骂我是猴子?”
这边,林嘉悦“扑哧”笑出声。
菜很快上齐,林嘉悦知道陆北辰在吃中餐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等着菜上齐才动筷子,见齐了之后,她便想要替陆北辰夹菜,陆北辰则自己动了筷子,跟她说,“你多吃点,不用管我。”
林嘉悦多少有点失望。
罗池在旁摇头,嘟囔了句,“真是不解风情。”
陆北辰没说话,自顾自地用餐,动作优雅而有序。林嘉悦的心思全都在陆北辰身上,吃了一口鱼后转头看着他,“你是昨晚上没回酒店吗?连胡子都没刮。”
陆北辰“嗯”了一声。
罗池在旁圆话,“你别误会啊,他是在实验室里忙工作,从晚上忙到白天,他可没去其他什么地方。”
林嘉悦其实也担心他没回酒店的原因,听了罗池解释后就释怀了,心疼地说,“这样怎么行啊?你身体吃不消的。”
陆北辰抬眼看着罗池,“你的话还真多。”
罗池瞪了陆北辰,好心还没好报了。
“我已经习惯了。”陆北辰对着林嘉悦说。
林嘉悦想了想,“吃完饭你回酒店好好休息吧,晚上我送汤给你。”
“不用,我手头还有工作。”
罗池一听,“对了,你到底在萧雪的尸体上发现什么了?”
陆北辰皱了下眉头。
“喂,我都从实验室跟你到饭店了,再三缄其口就没劲了啊。”
陆北辰看了一眼林嘉悦,林嘉悦马上明白了,虽说有点失落,但还是轻轻一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一定谈工作了,这样吧,你们聊,我先离开。”
罗池便明白陆北辰沉默的原因了。
陆北辰对林嘉悦说,“不急,你先吃东西,我也需要吃东西,案子等吃完饭再聊。”
林嘉悦轻点头,动了筷子慢慢吃,心里想着的却是包里的两张电影票,她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约不到陆北辰了,他向来工作至上,她无法用风花雪月来将他束缚。为了能跟他看场电影,她特意选了一部悬疑推理片,想着他的工作性质必然爱看的,可惜,打水漂了。
就这样,三人吃完了饭。
林嘉悦离开后,罗池对陆北辰说,“你至于吗?”
“怎么你们警方不用学习保密条例吗?”陆北辰故意反问。
罗池甩了一记白眼给他,“我只是觉得你做得太明显了。”
“除非你有授予我可以在外人面前大谈特谈案子的能力,否则,闭嘴。”
“对你来说林嘉悦是外人?”
“当然。”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她分明是想约你。”
“我没时间。”
“你移情别恋了?”
“原本就没有情,哪来的恋?”
罗池还要贫嘴,陆北辰下一句堵住了他,“萧雪的情况你不想知道了?”
一句话奏效,马上平复了罗池的八卦心。
“首先,他杀是肯定的。”陆北辰待服务生撤去了盘碟,上了茶后,言归正传。“在昨晚拼好死者的头骨及一起丢失的颈骨后我更肯定了之前的推断。”
萧雪的颈骨共丢了6块,只剩下一块没跟着头颅不翼而飞。
“其次,经过对尸骨痕迹的判断,能够肯定下来的结论就是,死者不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她在被人吊在树上之前就已经死了。”
罗池震惊。
“自缢、他勒和死后缢尸存在区别。其中,自缢和他勒最好区分,从颈部的缢沟到体表伤再到绳子的系法,都能轻易判断出是自缢还是他勒。之前法医之所以会判断死者自杀,主要是因为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没有体表伤,悬挂在树上的琴弦没有滑动的痕迹。但是他们忘了,如果是死后缢尸的话,那么凶徒当然要将其伪装成自杀现场,因为死者已经死了,没有反抗能力,所以伪装成自缢在一定条件下也有可能会蒙混过关。我所指的一定条件是,良好的腐尸环境,凶徒很成功地找到了这块宝地,这也是尸体被移动的原因。”
罗池面色凝重,点了一支烟,但很快地,餐厅服务生走过来提醒,他便又摁灭了烟。
“凶徒在跟警方玩时间和视觉游戏,死者的尸体高度腐烂,头骨找到后已经只是碎片,没有肌肉组织、大脑组织和眼球组织,这些等等都造成了法医鉴定的难题,无法从颜面上判断死者是否青紫肿胀,无法从眼结膜判断是否出血,无法找到颈动脉内膜是否横行破裂,连内脏都不齐全,也难怪他们小心谨慎。其实,如果没有肌肉组织,但只有骨头碎片也一定会提供线索,死者自然会告诉大家它是怎么死的。”陆北辰喝了口茶,慢悠悠道,“猴子碎了死者的头骨和颈骨,但经过拼接不难发现,断痕只属于暴力硬性导致,不是因绳索而造成的骨折现场,而舌骨大角和甲状软骨也不见推压的痕迹,颈椎的断裂也不是骨折的迹象,典型的缢型死者中大约60%都能发生舌骨骨折,死者没有。”
“那么,萧雪有可能是怎么死的?”罗池问完这句话后又觉得是白问,他以为陆北辰会直接来一句,那是你们警方的事。
岂料,陆北辰沉思了片刻后,郑重地下了判断,“我初步怀疑,死者是在毫无意识下被人毒害丧命。”
罗池目光一震。
这句话的信心量很大,首先,是毫无意识,其次,是被人毒害。
“为什么这么判断?”
“很简单,死者被误认为自尽,就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挣扎伤痕或抓痕,我们之前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所以他杀的情况下还没有挣扎伤体表伤,那就意味着她死前是没有知觉的。至于是被人毒害,那就更简单了,在之前的骸骨上我找不到可以令死者致命的伤势,而在昨晚拼好的头骨和颈骨上我也同样没有找到致命痕迹,所以,令死者丧命的很大程度是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