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整理的很整齐,每一份卖身契都放在一个竹筒里,竹筒外面挂着每个人的名字,很快找到了脆桃的,也找到了荷月的。
虽然很想带走脆桃的卖身契,但淑贞姑姑在那看着。
顾昭昭也只能打开瞅了瞅就放回去,又打开荷月的卖身契。
那指纹她一看就明白了了,不必去找田产地契,她那堆东西上的指纹,就是荷月留下的了。
“大小姐,你看完没?”淑贞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催了催。
顾昭昭正好趁机发脾气,把竹筒一丢,拉长了一张脸:“催催催,催什么催,嫌我耽误你事,算了,不劳烦淑贞姑姑忙活了,脆桃,咱们回如意院,那些东西也不往里搬了,淑贞姑姑赶紧的回去伺候我娘吧。”
淑贞没想到会这样。
一时后悔。
“大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脆桃,走。”
顾昭昭压根没听完她说话,带着脆桃就走。
淑贞最终,什么事也没办成,回去见了顾秦氏。
顾秦氏看到她这么快回来了,很是意外:“就搬好了?”
淑贞于是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顾秦氏有些恼火,责备道:“小孩子贪玩些,你催促她干嘛,你难道还不知道她如今的性子吗?难弄的很,原本老三犯下那等糊涂事,她都没追究,还主动要求把东西放进库房,这是件极好的事,你看你看,全叫你搅了。”
淑贞垂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顾秦氏满肚子的火。
火顾昭昭前阵子对她的冷言冷语,火顾三的不争气,火顾昭昭跟着瑞王他们出去丢人现眼,现在也火淑贞办事不利。
恼怒间,有人敲门。
门口是顾三的声音。
又来一个不让她省心的。
“娘,娘,你在不在。”
“进来吧。”
顾秦氏屏退了淑贞,淑贞本来是她的心腹,但这一回的不得力,她就对她有了嫌隙。
淑贞挺委屈的,也不敢说什么,开了房门让顾三进来,就退了出去,到院门外去守着。
顾三一进来,涨红着半边脸。
五指印赫然可见,顾秦氏一看就心疼了:“你爹打你了?我叫他好好跟你说,早知道,我也一起过去书房了,叔仁,疼不疼。”
她伸手去摸顾叔仁的脸,却被顾叔仁一把扫开,一双眼睛里,都是委屈和愤怒:“娘也和爹一样,认为顾昭昭的东西是我偷的?”
顾秦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叔仁……”
“娘你就说是不是?”
顾秦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宽慰道:“这一年里,娘的心思都在昭昭身上,把你疏忽了,你看你都是大孩子了,外头开销大,这月钱也该给你涨一涨了。”
顾叔仁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他更愤怒了:“娘,我跟张贤他们在一起玩,确实有时候花销大了些,总有些时候,手头是紧的,但我怎么可能偷顾昭昭的东西?”
“爹和娘没说你偷,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好了你别生气了。”
这下,顾叔仁更气了。
“你,你和爹就是对我有偏见,爹说我不学无术,整天跟着张贤他们厮混,我知道,自从去年我和张贤他们去江南游玩你和爹不肯给钱,我卖掉了一处店铺后,你们就更觉得我是败家子,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的人,是吗?”
顾秦氏到这会儿,她也爆发了。
那件事她现在都气不顺的很。
“你不败家吗?每个月月头发的月银,你用的到十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一直在补贴你,你二哥也时常救济你,就连你外头欠下那么多次银子,不都是我瞒着你爹,偷偷帮你还的?你倒好,不知那钱财来之不易,以为永远有人给你托底,给你当靠山。甚至为了去那劳什子的江南寻欢作乐,把你成人礼爹娘送你的铺子都给卖了。顾叔仁,你都做得出来这等事,你偷东西又有什么稀奇的?”
顾叔仁僵在了那。
他被击打得彻底溃败,体无完肤。
刚才父亲差不多就是这样一番话。
结果母亲又来一次。
双重打击下,他眼圈通红,发了狠似的甩袖而去:“我废物,我无能,我走。”
淑贞即便在门外,门内的话其实都听清楚了。
看到顾叔仁就这么走了,想要去拦:“三少爷。”
顾秦氏却喝止了她:“别管他,让他走,我看离了顾家,他怎么活,告诉账房,今儿开始,三少爷的月银给断了,再发话下去,家里谁敢救济三少爷,就是跟我和老爷作对。”
夫人虽然不是顶顶温和的人,但这样的盛怒决绝也是少见。
淑贞不敢再劝半句了,赶紧下去吩咐。
顾叔仁离家出走了。
顾昭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想笑。
“脆桃,你说他会去哪里?”
脆桃想都没想:“肯定是去找张大公子他们啊!他们一直都是玩的很好的伙伴。”
“那你猜,他什么时候会服软回来?”
这个脆桃就不知道了。
“可能,没钱花就回来了吧,三少爷生活一向奢靡,是朋友最有颜面,出手最阔绰的,张大公子他们那点家里,也养不起他吧。”
这回答顾昭昭爱听。
“他们那些人,看不起段斯言和靖宇世子,觉得自己风花雪月,吟诗作对,风流倜傥。其实还不都一样,狐朋狗党,纨绔子弟。顾叔仁在这群人里,充当的角色跟段斯言有什么区别,就是个出手大方的钱包。你且看吧,没有钱这些人还跟不跟他玩。”
脆桃笑道:“奴婢拭目以待呢。——倒是老爷夫人,说不准会心软。”
“放心,他这不是和家里吵架那么简单,而是偷东西后不知悔改还恼羞成怒离家出走,我爹娘再宠孩子,也不敢毁了孩子的前途,这样的顾叔仁摆明了欠教训,我爹娘只会愁,社会教不会他好好做人。”
“也是,老爷不必说,夫人真狠起心来,也是狠的,对小姐自然是不必说,之前二少爷入伍他们不同意,生生把二少爷在祠堂里关了两个月,一天只让吃一顿,在二少爷再三保证断了习武的念想,好好学习后,才放的他出来。那会儿二少爷在祠堂熬的,面黄肌瘦的,都没个人样了。”
顾昭昭只是听说过这件事,五年前,顾二执意要从军,要当武将,顾嘉业和顾秦氏就是这么对付他的。
这对父母,根本就是不合格的父母。
顾昭昭完全相信,有一天最顺从乖巧的顾大如果也长出了棱角,他们必会用同等恶劣的手段,将这棱角生生给掰断的。
他们生养孩子,仿佛在调教猫狗,只有绝对的顺从才能得到他们的心。
还好,这份心,原主巴巴的求,现在顾昭昭,是一点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