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凝将除了细毛的整只鸭子放入锅里,笋干切段放入,姜片与葱段一并放入,开始炖。
看她又忙碌一番,傅南窈吸了吸口水,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东厢房缝衣裳。
两道硬菜从午后开始炖煮,一直煮到傍晚。
隔壁邻居大娘都闻到了香味。
她走到傅家篱笆外,凑头问:“婉娘,你家做什么好吃的?”
婉娘骄傲开口:“我儿媳孝顺,整日做好吃的给我吃,每日都变着法地换菜色。”
邻居大娘皱眉,心道,她只是问做什么好吃的,婉娘说这么说,就是没回答。
肯定不是什么好吃的,只是味道好闻罢了。
遂笑笑:“我儿媳更孝顺,每日依我的口味做菜,每晚给我端洗脚水,给我搓脚。”
婉娘道:“洗脚水这事,我虽然眼瞎,万不可叫儿媳帮忙的。”
邻居大娘连连摇头:“那你儿媳不孝顺你,不如我家儿媳。”
就在这时,邻居儿媳站在自家门口喊她:“婆母吃饭了。”
邻居大娘笑得得意,对婉娘道:“你听,我家孝顺儿媳喊我吃饭了。她手脚麻利,这么早就做好了饭菜。你家的定是粗手粗脚,动作慢,磨洋工。”
婉娘笑了:“我儿媳手嫩得很,我儿媳的好,我自个知道就成,跟你说什么劲,真是的。”
邻居大娘:“成成成,你肯定说自家儿媳好。”说着,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婉娘眼盲,耳力好。
不多时,邻居家传来对话声——
邻居儿媳:“今晚吃咸菜,你爱吃不吃。”
邻居大娘:“婉娘儿媳整日煮好吃的,你就不能向人家学学?”
邻居儿媳:“想我烧好吃的,可以,你把银镯子拿出来。”
邻居大娘:“先前给过你一只,还有一只我是要给女儿的。”
邻居儿媳:“那你就吃咸菜吧。”
此番对话听得婉娘一个哆嗦,幸好老天爷赐给她一个好儿媳啊!
如若不然,她一个眼瞎妇人,该如何生活啊?
灶间,颜芙凝尝了尝两道菜,觉得已经煮好,便对傅北墨道:“喊你姐姐来尝个鲜。”
“好。”
傅北墨脚步刚跨出灶间门槛,便看到傅南窈一瘸一拐地走来。
“嘿嘿,不用喊,我在东厢房一直竖着耳朵呢。”
她老早就馋了。
颜芙凝笑着摇了摇头,用汤碗盛了几颗黄豆,两块瘦肉,交给姐弟俩。
两人拿了筷子就吃,也不怕烫嘴。
实在是入口太烫,嘴巴张着,呼吸呼吸地,又使劲拿手扇风。
片刻后,齐声道:“好吃。”
颜芙凝便给他们夹了几根笋干:“吃这个,鸭还是整一只的,就先不撕开来了。”
两人学乖了,入口前都吹了吹。
“好吃。”
“很好吃。”
颜芙凝点头,盛了一汤碗黄豆加肉,又盛了一碗笋干鸭汤。
“北墨,这两碗你给阿力送去。”
这几日他帮忙干活,还没给他相应的报酬,就把这些菜当成报酬吧。
傅北墨点头,接过两只碗:“阿力肯定很高兴。”
颜芙凝道:“你跟他说笋干鸭汤里加点菜叶子煮会很好吃。”
傅北墨应下,因怕汤水荡出,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傅辞翊回来。
他一只手上拎着食盒,另一只手上拎了三条鲫鱼。
傅南窈站在灶间门口,看到兄长进了篱笆门,忙去迎接。
“哥哥怎么抓鱼了?今日嫂嫂做了好多菜。”
傅辞翊:“……”
做了好多菜,怎么给他吃昨夜的剩菜?
带着这个疑惑,他进了灶间。
颜芙凝察觉门口有光影晃动,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某人身上的细棉长袍。
他这身群青色的袍子……
遂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裙裾。
自个裙子拼接的颜色正是他身上的料子。
傅辞翊也发现了自己的袍子与颜芙凝的裙裾的间色是同个料子。
还别说,挺好看的。
颜芙凝微微蹙眉看向傅南窈:“你哥的衣裳是你缝的?”
傅南窈笑:“是啊,嫂嫂觉得我缝得如何?”
颜芙凝点头:“做工不错。”
只是,她的裙衫与某人的袍子,莫名像是情侣装。
大抵古人不讲究这些。
再则是她自己要加这个颜色的面料进去的,男子用的布料也就买了两个色。
一匹布可以做好几件袍子,不是他穿,就是北墨穿。
两兄弟肯定两个颜色都会做上几身的,她不管选哪种,都会与他撞色。
如此一想,她就释然了,对傅南窈又道:“你给北墨也做一身吧。”
傅北墨刚好给阿力送菜回来,高兴道:“对,我也穿哥哥这样的。”
傅辞翊放下食盒,琢磨着鱼该放哪,忽而听到弟弟所言,遂出声:“此般样式,先给北墨缝靛蓝的。”
傅北墨不满地嘟囔:“我也想要群青色的。”
颜芙凝道:“一匹布好多呢,先缝群青色吧。兄弟俩一起穿出去,人家一看便知是亲兄弟。”
傅北墨高兴地抚掌。
傅南窈只好应下。
颜芙凝从傅辞翊手中接过鱼。
“今晚的菜够多了,这三条鱼腌一腌,到时候晒成鱼干吧。平日里没有旁的荤菜时,就可以拿来应急吃。”
傅辞翊道:“好,随你。”
她喜欢吃鱼,随她的意来。
处理鱼太腥,颜芙凝拎着鱼,带着菜刀出门去往河边。
趁颜芙凝不在,傅南窈对兄长道:“哥,嫂嫂今早去集市买了食盒,听北墨说是精挑细选才买了个好的。还有今日的菜……”她打开锅盖,“都是硬菜,是嫂嫂特意做给你吃的,足足炖了一个下午呢。”
傅北墨不知傅南窈撮合哥嫂的心思,只道:“对,嫂嫂挑了好久的食盒,我想吃零嘴,嫂嫂都叫我等等。还有,我烧了一个下午的火,脸都烫了。”
他拍了拍自个的脸,想得到兄长的表扬。
却不想兄长压根不理会他。
傅辞翊这才知道灶间的菜都是下午新做的,且听说是为他做的,心情比中午吃到她送的饭菜好更多。
不多时,颜芙凝拎着处理好的鱼回来。
见兄长似有话说,傅南窈乖觉地拉着傅北墨出了灶间。
颜芙凝专注地在鱼身的里里外外都抹了盐。
忽然间,耳畔传来某人的低语:“明日你可再给我送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