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辰的心突地一沉,望着父亲那冷漠的眼神,他郁郁寡欢的点点头。从小,他就是最受宠的一个孩子,可是如今……他转眸,仿佛瞧到了各部门经理不断窃笑的脸,手中的钢笔被他啪嚓折断,鼻尖插入手心,沁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心一阵阵的发闷,呼吸困难。
他要杀了那个可耻的女孩!
傍晚,风更急了起来,雪虽然停了,可是却寒风刺骨。
十岁的童浩穿着白色的病人服,带着口罩,几乎将整个身体趴在玻璃上,圆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医院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群,寻找着他思念的那个人影,可是很快他失望了,回眸望望时间,六点了,天色越来越黑,姐姐却还是迟迟不来。
“浩浩,要不要我帮你带饭?”隔壁床的阿姨上前,捏捏他冻得通红的小脸,微笑着开口。
“不用了,谢谢阿姨,姐姐一定是有事情耽误了,但是很快会回来,我今天想吃姐姐炒得饭!”他懂事的道谢。
医院的饭菜好贵,他知道家里已经没钱了!轻轻的叹口气,他继续趴在玻璃上望着,小手抚在干瘪的肚子上。
姐姐,快点回来吧!
悠意是被饿醒的,张开眼,面前一片漆黑,间或冒一两颗金星,她强撑起身子坐起来,触手的是一床暖暖的鸭绒被,顺顺滑滑的,宛如母亲那一双大手一般,让她有些眷恋。
晕倒前的一幕突袭上她的脑海,她一怔,心头划过一抹恐惧,下床,摸索了好久,才在房门处找到了开关,打开,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房间好大,红木雕花大床,淡粉色帘幔,静然不动,一眼望去,似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古代,除却吊顶之上那盏莹白的水晶吊灯。
还是那座庄园!悠意的脑海中显出白日里所见庄园古色古香的模样,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开门,面色猛然煞白了起来。
房门本是可以从里面打开了,可是如今却任凭悠意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仿佛从外面又上了一把锁。
是那个变态男人,他将她囚禁了起来是吗?悠意的神情猛然慌张起来,砰砰的大力敲着房门,终于,她听到了房门的吱呀声,她凭住呼吸,再也不敢动了。
有脚步声缓缓的靠近她的房门,然后停下,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小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关着你是少爷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你最好是乖乖的等我们少爷回来!”
悠意将脑袋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灯光下,白日里见过的那位大妈缓缓的摇着头正要离去。
“大妈,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是坏孩子,真的不是,我弟弟还在医院里等着我回去……他身上没有钱的,我不回去他没饭吃的!大妈,求求你,放我出去!”悠意边喊,边大力的拍着房门。
“好了好了,你不要拍了,这房门都是一百多年的古董,拍坏了你赔啊?”那女人不悦的训斥的开口。
心思一动,悠意转身,抓起房间里一把古香古色的圆椅啪的一声向地上摔去,便摔便大声的喊:“我让你不开门,不开门,我将你家砸个稀巴烂,看你开不开!”
门外,女人转身,透过门缝见悠意正顺手摸起一个陶瓷花瓶,七魂六魄立即吓飞了三魂两魄,那可是清代的花瓶,摔破一个,她干一辈子也赔不起!忙不迭的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上前抱住了悠意:“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摔不得啊,这个花瓶就是把你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回身将花瓶丢在女人的怀中,悠意趁着她的心思放在花瓶上,越过女人,迅速的跑出了房间,夜晚冷冽的风猛然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咳嗽了两声,可是望望墨沉的天色,还是借住庭院里明亮的灯光跑出了庄园。
“喂,你要去哪?现在天色晚了,已经没有下山的车,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一夜吧!”女人大声的唤她,本能的好心,但是悠意却越跑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这个孩子,这不是市区,实在郊外啊,你这黑灯瞎火的要跑到那儿去?”轻叹了一声,将怀中的花瓶小心翼翼的放下,女人就追了出去。
虽然是春天,可是天还是黑的很早,七点钟,已经是漆黑一片,加上白日刚下了雪,路并不好走,离开了庄园,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就再也没有了灯光,悠意深一脚浅一脚的,站在路口茫然四顾,她不知道向那儿走才是市区,可是一想到弟弟会等她,没有饭吃,夜不能寐,她的心就一阵阵的发疼。
浩浩的病不允许他担心、着急,她一定要回去!
一股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抬头看星,幸亏下午已经放晴,晚上的星星特别的明亮,小的时候,妈妈经常会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教她认星星,她仔细的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最闪亮的北斗七星,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南,天下皆冬,现在是冬春交替的时节——那么这条路就是回到市区的路啦!
悠意欣慰的笑笑,双眸散发出异常坚定、光亮的光芒,晃晃脑袋上两个束的高高的长辫子,奋力的朝着市区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意累了,走一走,然后再跑,渐渐的,她出了山,望见了市区的光亮,一抹希望让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停住身子,站在陆中央,弯下腰,捶捶酸痛的双腿,悠意呼呼的喘着气,猛然,对面一抹刺眼的光亮越来越近。
“shit!”冷冷的低咒,洛北辰的面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冷然的双眸喷出噬人的火焰。洛南风,依仗着自己是副总裁,一整天都在打压他,快下班的时候竟然让他打印文件,将他当作办公室小妹使唤!
“该死的!”他再次出声低咒,脚踩油门,方向盘转的飞快,红色的法拉利在浓重的夜色中宛如火箭一般直直的冲上山顶。
020磨炼
庄园建在郊外,鲜少有人来,尤其是夜里更是人迹罕至,他一边放着震天的音乐,一边开着快车,还将车篷放了下来,让山顶冷冽的风呼呼的吹来,希翼他愤怒的脑袋可以稍微的清醒一些。
山路拐角处,他加大了油门,法拉利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马达声,哄的一声冲了上去,但是在冲到坡上之后,借着明亮的车灯,他发现了山路上那个身穿黑白配学生装的女孩,一双惊恐的双眸死死的瞪着他的车子,一动不动。
“有人?”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竟然有人在山路上行走,于是惊叫一声,猛然踩了刹车,又迅速猛打方向盘,想要急急的避过女孩,可是车速已经到了300码,方向的改变让车子在山道之上猛然失控,在悠意尖利的叫声之中,红色的法拉利,宛如一头发了疯的牛一般,狠狠的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砰,超大声的撞击声传来,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全部的打开,可是强烈的撞击还是让洛北辰觉得脑袋撞在了什么硬物上,面前顿时漆黑一片,失去了知觉。
悠意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车子朝着她撞过来,她想要闪到路边,可是一双脚却像黏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在车子近在咫尺的瞬间,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她害怕的闭上眼睛,抱紧了脑袋,蜷缩了身子,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一秒,两秒,三秒,冷风遽然,落叶飞花,悠意抱着脑袋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最后她颤巍巍的掀起浓密纤长的睫毛,秀出一双充满了惧意的眼眸,在望见道路旁撞到树上的车子之时,她惊讶的张大了小嘴。
红色的车子屁股突突的冒着浓烟,引擎还没有熄灭,发出嗡嗡的憋气声,车头将一颗桶粗的大树撞得几乎要连根拔起,晃在山崖上摇摇欲坠。
悠意咬咬唇上前,在白色的安全气囊中,找到了男人昏迷重重垂下的脑袋,仿佛断了一半,挂在胸前。
这次真的惨了,一张椅子她都赔不起,更何况是这么高级的车子!三条黑线挂在了悠意苦恼的小脸上,她咬着唇,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是应该上前将男人拉出来,还是现场逃逸!
他应该不会看清楚是她吧?!
百坪的客厅内,洛荆南阴沉着脸,双手冷冷的端放在脑袋后,缓缓的闭着眼,享受着二老婆林熙的按摩。
作为洛荆南的情人,性格温吞的林熙谨记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会多向洛荆南要求什么,越是这般,洛荆南越是感觉对这个温柔女人的愧疚,本想北辰一回国,自己也就逐渐的退休了,却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揉捏着男人的肩膀,林熙风韵尤存的脸额上隐藏不住的担忧。白日打电话给北辰,儿子沉闷的语气让她担心,她知道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极大,一向了解儿子的她又怎么不会怀疑其中会有不为人道的端倪,但是洛家的安宁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也许是洛南风得到了副总裁的位子,白茹这两天也再也没有过来闹过。
心中想着,手下就慢了半拍,洛荆南缓缓的张开眼帘,一双犀利阴沉的双眸对上女人担忧的眼神,忆起白日里对洛北辰的冷落态度,他在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握住女人的小手,低低的开口道:“不用捶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他轻轻的拍拍身旁的位置。
被男人握了小手,林熙略一沉吟,身子灵活的转过沙发,在他身边坐下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北辰,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不过这件事情对年少气盛的他来说,只能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他抬抬眼,缓缓的摩梭着女人的手,见她眸光不解,再次解释道:“他是最像我的一个孩子,原本我想要他顺利的接管公司,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洛氏集团是黑道起家,虽然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但是黑道终究是黑道,一入组织深似海,想要挣脱哪里来的那么容易?北辰还年轻,又气盛好强,这些磨练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他确实是闯了祸,确实是应该受到惩罚!”
“荆南,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只是我担心北辰真的可以挺过去吗?你也知道他与史琳娜的感情……”林熙担忧的开口道。
“真正的感情是可以经历住误会与磨练的,就像我们一样,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妻小,不能给你任何名分,可是你还不是照旧义无反顾的跟着我?”洛荆南将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
林熙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眸光闪过一抹黯然。谁又知道,她为当年的冲动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从一个地下情妇到现在的二夫人,还不是照旧担惊受怕白茹的骚扰,不过……她转眸,望着男子略经风霜却照旧英俊的脸庞,心安的点点头,至少她有了一个像他父亲一样英俊、优秀的儿子,这就足够了!
“叮铃铃”客厅的电话猛然间急促的响起来,打破了夫妻两人相处的平静,洛荆南有些不悦的皱眉,猜测着这么晚了,有谁会来电话。
“喂?”他拿起电话,嗓音低沉而凝重。
“什么?”他的嗓音突然拔高,而且还惴惴不安的望了林熙一眼,“你说的是真的?在哪个医院?好,我知道了!”他心情沉重的扣上电话。
“什么医院?是不是北辰?”林熙的面色发白。
“你注意身体,只是小车祸,北辰没事!”洛荆南上前扶住她。
“车祸?”林熙的面色更白。
儿子,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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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绷带将男子的头颅包的密不透风,洛北辰两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延伸,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两道斜飞的眉似乎恼怒着什么就算昏迷也纠结在一起,削薄的唇紧紧的抿着,有些苍白,失了原先红艳的色彩。
悠意守在病床前,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这个掠夺了青春的男人,因为他,她的生活变得更加的艰难,甚至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