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扎还未发现自己的法宝已被磕得有些变形,一瞧他的宝圈竟被对方一只葫芦就磕了回来,也是暗吃一惊:此人不简单啊。
这宝圈乃是他的伴生法宝,平素可作项圈,也可作为手镯配带,可大可小,坚不可摧,奇硬无比,投掷而出能暴击万物,威力至大,与他那条绫子合在一起正是一对,喻意天圆地方。
其功用与郭竹那颗寒月珠差不多。
此等宝物竟被轻易磕回,这野人……
此时再瞧陈玄丘,胡须剃了,头发理了,倒不像个野人,容颜且还俊美的很。
但娜扎一见反而更增厌恶,他左手一接宝圈,右手从海水中一抽那道红绫,就要抽向陈玄丘。
就在此时,海水翻涌,浪花从海水中簇拥出一个妖怪来,看他模样,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外型与陈玄丘之前见过的鬼夜叉相仿,只是颜色蓝蓝绿绿的,乃是水生种。
他把大眼一扫,看定了手持红绫的娜扎,便大声问道:“兀那女娃儿,你使甚么作怪的东西,把我海水映红,龙宫撼动?”
娜扎被人说成女孩儿,不禁勃然大怒,跳起脚来骂道:“你个畜牲又是甚么鬼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那水夜叉好生与他问话,孰料这小孩子忒没家教,竟然张口就骂人,不由恚怒,喝道:“吾奉主公点差,乃为巡海夜叉,怎么骂我是畜生?”
巡夜夜叉分水跃上,一把就向娜扎抓来。
娜扎冷笑一声,他这一脉传人,俱都继承了祖师的观念,最是看不起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
除了人和先天神灵,此等生物,便是一样拥有了灵智,修成了神通,在他这一脉弟子眼中,也是天生下贱,不配为之为伍。
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巡海夜叉,也敢顶撞于他,娜扎登时杀心又动,喝道:“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也敢器张,死去!”
他纵身一闪,避过一抓,左手一扬,那宝圈儿脱手飞出,明晃晃地就向巡海夜叉的头上砸去。
“不会错了!这他娘的就是哪吒闹海!”陈玄丘心中暗道。
这个世界与陈玄丘所知的那个神话世界似是而非,其实包含着一个比天还大的至大秘密。
只是此时的陈玄丘当然不明白其中缘由,饶是如此,眼前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却是立即就明白了。
以他所知,接下来这位戾气深重的少年就会依仗法宝,打死这巡海夜叉。东海三太子敖丙带兵上来捉拿凶手时,又会被他一圈圈打死,还剥了人家的皮、抽了人家的筋。
如今陈玄丘就在眼前,岂能让这一幕发生。
这巡海夜叉长相是丑陋了些,可一样能人言、有灵智,谈吐比这少年还要礼貌一些,这要当着他的面被打死,而且是在他预知了这一切的情况下,陈玄丘的良心可过不去。
“慢来慢来!”
眼看那宝圈就要砸在巡海夜叉头上,那莫大威压下来,巡海夜叉李艮暗叫一声惨:“我命休矣!”
此时突然一只晶莹剔透的大手伸来,一把抓住了娜扎的宝圈。
陈玄丘趟着海水,颠颠儿地跑过来,一把接过宝圈,那空中大手登时化作海水落下,泼了娜扎一身。
娜扎抹了把脸,茫然抬头,就见陈玄丘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扫地莫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呢。”
若是西方极乐境那两位大能听了,想必会大感欣慰:此子与我西方有缘呐!
娜扎以神念驾驭这宝圈,岂是普通人能拿得住的,眼见陈玄丘一把攫住,心中也自凛凛。
那巡海夜叉李艮逃得性命,急忙闪开一些,向陈玄丘一看,知道自己逃得性命亏了此人,忙向他施了一礼,道:“在下巡海夜叉李艮,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艮向娜扎一指,道:“此子用那红绫异宝搅动海水,致使我龙宫摇动,水族不安。我主龙王,派在下上来一探究竟。不意此人竟然随手杀人,太也嚣张。”
娜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冷笑道:“胡说八道,这红绫,不过是我嬉水拭身之物,一条普普通通的绫子,算是什么宝物了。你这妖怪诚心取我性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娜扎理直气壮地向陈玄丘道:“你也看到了,我这绫子在水中晃动,可有掀起过多大的浪头?你在旁边都没有感觉,他却说我撼动了龙宫,岂不是胡言乱语。”
李艮大怒道:“你这女娃儿好不狡猾,旁的不说,就你刚刚那一圈子,就险险砸破了我的头,若非这位公子出手搭救,我已然命丧你手了。”
娜扎大怒,跳脚儿道:“该死的狗东西,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男的!”
陈玄丘安慰道:“男不男女不女的也没甚么,旁人要说,任他说去,你看我也常被人说,我就从不曾为此杀人。”
陈玄丘一边说着,一边突发奇想,咦?这哪吒后来不会真的变成女孩儿了吧?他那师父用莲藕化身将他复活时,总不会还特意用莲梗儿给他剪个小JJ安上?灵珠子人间一行,为的是反商啊,又不用给他娶老婆。
娜扎不理陈玄丘,只对李艮道:“我这圈儿只是随身一件饰物,打在你头上,也不过是略生痛楚罢了。不信你看他,我这圈儿连他的葫芦都打不破。你这妖怪还说自己不是胡言乱语编排理由?”
娜扎说着,心中暗暗焦虑,东海龙王与他那便宜老爹的关系一向不错,平素都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我在这里生是,为的就是离间东海与陈唐关的关系,使得两者交恶,反目成仇。将来大劫起时,李镜镇守此处,便少了一个强大的奥援,反而多了一个对手。
今日本来策划的好好的,怎么冒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坏我好事!如今可怎生是好?不管了,我只消出其不意把这巡海夜叉弄死,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想到这里,娜扎跳起来叫道:“快把项圈儿还我!”
娜扎既然狡辩自己这项圈儿只是一个普通的饰物,此时自然不宜催动宝圈回来,因此只是向陈玄丘讨要。
陈玄丘把手举高高,不让娜扎够着项圈儿,却对李艮使个眼色道:“这少年所言也有道理,足下不妨另去别处看看,或许是地龙翻身,撼动了龙宫呢。”
李艮听了有点想笑,地龙王翻了水龙王的宫么?
咳!他也知道这是陈玄丘有意维护,再加上刚才这少女……少年,自报了身份,乃是陈唐关总兵之子。
而自家龙主与那李总兵甚有交情,反正不曾造成严重后果,倒也不好继续为难他了。
因此李艮感激地向陈玄丘拱了拱手,道:“在下自当回禀吾主。”说罢一转身扑入海中,往龙宫遁去。
娜扎大恨,今天有这讨厌的家伙在,本来的计策自是行不通了,只好改日另行谋划。
娜扎便扑上前道:“快还我项圈儿。”
陈玄丘笑道:“不急,不急,你这搓澡巾儿且先借我用用!”
陈玄丘趁其不备,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红绫儿,刷刷刷,没几下,就在自己身上缠了几圈儿,遮住了要害。
他把红绫儿的这一头系在腰畔葫芦上,那一头儿缠在项圈儿上,卡在自己左上臂处,活脱脱就是一个网红版的敦煌飞天。
陈玄丘笑道:“在下失了衣物,你这东西反正也不值钱,不是什么宝物,且先借我一用吧。”
娜扎目瞪口呆,默运神念就想夺回两大法宝。
孰料那红绫儿一系到葫芦上,那葫芦现在是没有塞子的,内中吉祥的气息透出,立时把那红绫镇压得跟一条死蛇似的,再也挣扎不得。
而那圈儿套在陈玄丘的上臂上,除非斩断他的手臂,又如何拿得回来。
陈玄丘举步向岸上走去,茗儿见了登时两眼红心。
她哪见过视觉冲击力这么震撼的网红小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