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不招保安!出去!”
紧随着孟小华跑进小摄影棚里的,是燕青厂的两个保安。其中一个保安人高马大的,吆喝着直冲孟小华而去!
“我……我是来……试戏的……”孟小华喘着粗气说,“真的呢!”
“什么试戏?你神经病啊!你哪的保安啊,滚出去!”
两个燕青厂的保安不由分说,一边一个,就把嗷嗷嚎叫的孟小华架住了往外拖……
“哎,等等!”秦风举手叫道,“他是来试戏的,我让他来的。”
现场忽然一静。
那两个燕青厂的保安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眼前这个小保安……来试戏?
可是,秦风真的朝着这个小保安挥了挥手:“孟小华,燕电门口的保安,大家进出燕电门口,留意的话,应该都认识吧。”
其实不是。除了燕电的几个学生外,没人认识孟小华。首先,哪个学生会在进出门口时,刻意留意一个好像电线杆一样杵在门口的保安呢?其次,孟小华偶尔在校园里溜达时,碰到排戏的同学会主动请求表演个角色,但是会有不少学生觉得“保安会演什么戏”,直接拒绝,毕竟排练的时间也很宝贵,没时间陪他“玩”。所以,没几人认识他。
此刻,就连郭芯芯都是眼睛一大,心想:“原来这个叫孟小华的……是个保安啊!”
只有夏帆微微点头,他点头不是因为他认识孟小华,他也不认识,而是因为之前听秦风说过这个人演得不错。
“对对,我是孟小华!”孟小华从发愣的两个保安手里挣脱出来,然后向秦风鞠躬,又向坐在秦风旁边的人鞠躬,又转着身,向着不同方向的周围人,一下下鞠躬……
“秦导好!各位老师们好!同学们好!前辈们好!老师们好!……”
整整鞠了一圈的躬。让人看得有些莫名的好笑,但是却无法笑出声,因为人人都能感到孟小华的自卑和惶然。
果然,鞠躬后站直身体的孟小华,似乎双眼发黑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这才站稳了,双手无措地摆弄着,简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人们在看了一会儿孟小华之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秦风。
秦导叫一个看上去浑浑噩噩的愣小子保安来试戏……有什么目的?
这小子难道能演好?
秦导是怎么认识他的?难道这小子是秦导的人?
一时间,大家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内心里飘过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大家目光的汇集之处,秦风,安之若素,他向孟小华指了指绿幕:“把保安衣服脱了,找别人借一件别的衣服,然后站在那儿,就可以开始了。试戏的剧本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秦导。我收到了。”孟小华点头哈腰地回答了两遍。
接着,孟小华把保安制服上衣脱掉,露出里面的灰色的、皱巴巴的长袖休闲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不用借衣服,我把衣服穿在里边了。”
“穿什么衣服无所谓,快点去吧。”这时,夏帆走过去,接过了孟小华的保安服。
“谢谢啊!”孟小华又对夏帆点头哈腰的感谢。
“去吧去吧。”夏帆不耐烦地向绿幕那儿挥了挥手。
孟小华走到了绿幕前,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设备,那惊叹的姿态就好像是在参观一座殿堂。
“你觉得可以了,就开始。”郭芯芯见他东张西望,忍不住催了一声。
“好好,好的。”孟小华脸上诚惶诚恐,又对郭芯芯点头哈腰,“我可以开始了。”
“那……”郭芯芯一抬手,示意他赶紧开始吧。
孟小华站在绿幕前、灯光下,吸了一口气,然后——
整个人的神态忽然变了!
“喂,罗拉,你在哪儿呢?你为什么没来?你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呀……”
……事后,在场的每个人都坦然承认,当时他们就是抱着看笑话的姿态来看孟小华试戏的。
但是,当孟小华表演了几分钟之后,很多人的轻视之心,被他的表演冲击得一干二净!
当郭芯芯念着罗拉的台词“不过我今天的确太倒霉了……然后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的时候,没有台词的孟小华一边听一边微微的摇头,轻轻的叹息,那副无奈惆怅、感叹造化弄人的神情十分精准到位。
之前有一部分演员试戏的时候,把这一段演成了叶宇对罗拉的埋怨和愤恨。倒不是说,叶宇此时的情绪里边没有埋怨和愤恨,但至少不应该是主要情绪。
……孟小华试戏结束了。在那结束时的一瞬间,小摄影棚无比的安静。
之后,才有些窃窃私语:
“不错啊。”
“演得有模有样的。”
“这是秦导把哪个专业演员叫过来砸场子的吧。”
“不太像,要是专业的,你能不认识?”
“对哦。我肯定会认识啊!”
“好,可以了。”秦风淡然地点点头,就想让孟小华回去了。
试戏的结果不会当场公布,所以孟小华可以走了。
谁知,孟小华并没有走,他又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小保安,哈着腰,向秦风说:“秦导,我刚才是不是没演好?不过,我还有其他的表演方式,您看看吗?”
此话一出,别说秦风一怔,大家也都是一怔。
还有其他的表演方式?
秦风也好奇了,后背靠在椅背上:“行啊,你来吧。”
“谢谢秦导给我的机会!”孟小华哈腰说着,又站在了灯光的光辉中。
“喂,罗拉,你在哪儿呢?你为什么没来?你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呀……”
……这一次试戏结束了。
孟小华立刻又问秦风:“秦导……我其实还有一种感觉……”
“你来。”秦风被激起了好奇心,“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种感觉!”
“喂,罗拉,你在哪儿呢?你为什么没来?你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呀……”孟小华又开始一次试戏了……
然后是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
绿幕前,灯光下,原本卑躬屈膝的小保安孟小华,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变成了好几个人。
他虽然演的都是叶宇。但是人们通过他的表演能看出来——
有的叶宇,非常爱罗拉,连呵斥她一声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有的叶宇,对罗拉只有抱怨,甚至不不信任她;
有的叶宇,性格焦躁,眼中带着令人不安的狠劲儿;
有的叶宇,性格懦弱,目光中透露着令人心疼的忏悔;
有的叶宇……
孟小华一口气演了7个叶宇!
因为孟小华拿到的是试戏剧本,只有片段。所以孟小华无从得知叶宇在整个故事中的人物设定,但是没关系——
孟小华靠着丰富的想象力,在自己的脑中,把叶宇这个角色丰富了七次!相当于,他给叶宇这个角色“写”了七篇不同的“人物小传”!
“秦导,我没其他的感觉了,就这几个。”孟小华演完了,转瞬间,他就又变成大家熟悉的那个点头哈腰的小保安。
“演得不好,您和各位老师多多批评!随便骂我,没关系!我脸皮厚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