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是纷纷应声动筷,实则是感慨惊讶。
雷绍衡这一年来在春城混得风生水起,律师事务所名声口碑皆佳,他又人脉广,认识许多官员,在政界站了一片天地。外边更有消息透露,前些年他已投入巨资发展房地产,如今春城最热卖的几个楼盘,全都是他幕后一手操持的,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名利双得,他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再来,有关于这位雷大律师的花边消息也是源源不断。前有新出道的嫩模,后有娱乐圈的影视明星,那可都是漂亮到极致的女人,会让男人瞧了双眼冒火。可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女人一碰上他就像是嗑了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大伙起初还挺不可思议,此刻见识了这么一幕情景,也算是有些明白了。
温柔,体贴,霸气,风度,长相英俊不凡,外加又有身份地位,这样的男人确实会让女人成痴着迷。
反观另一边,路嫣倒是在伺候着沈逾安,给他盛粥夹菜。
众人之前就已经认定是蔚海蓝弃了沈逾安,现下全都了然,蔚海蓝为什么会弃沈逾安于不顾,转而投入雷大律师的怀抱。沈逾安就是一金贵公子哥,不会这么体贴也不会这么细心,光是这个方面,就已经败了。
吃饭聊天,男人们说着女人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路嫣和另一个女人结了伴儿,欢快谈笑。
而这边袁圆和蔚海蓝也自顾自畅谈,她不时的轻笑声像是好听的风铃,叮叮咚咚传来,雷绍衡一边和他人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拿眼角的余光瞥向她,只见她笑颜如花,美不甚收,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微扬。
“海蓝,陪我去洗手间吧?”
“好。”
两个女人双双起身,来到了回廊中间的洗手间。
蔚海蓝站在洗舆台洗手。
袁圆随后走到她身边冲水,水声哗啦哗啦,她愉悦的声音夹杂而起,“雷律师前几天找了我,他说之前允了要请客做东,让我给个名单联系。我就打了一份单子传真给他,没想到他还真的一个个联系找来了。定了日子吃饭,让我先别告诉你,还让我去接你,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蔚海蓝始终沉默。
一回到包间,众人已经开玩骰子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
“雷律师,今天个你做东,当然是你先坐庄!”
“成,就我先坐庄!”
雷绍衡解了袖口的纽扣,随意地撩气袖子褶了几圈。蔚海蓝在他身边坐下,瞧着他拿过咖色骰钟,骰盒里取了六个骰子,熟捻地扔进骰钟,他的手动了起来,手腕异常灵敏,骰子发出哐哐的声响不断转动摇晃。
过了片刻他停下手,抬头望向众人,露出一抹从容微笑,语中惊人,“六个六!”
“怎么可能!我说是两个五!”
“三个四!”
“得了,我就四个三!”
而后轮到路嫣,她想了想扭头问道,“逾安,你猜是什么?”
沈逾安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一开口声音低沉到不行,似乎都没有思索,随口说道,“六个一。”
“那我也猜六个一!”路嫣笑道,摆出夫唱妇随的态度。
蔚海蓝一脸沉静,袁圆忽而低头说道,“我怎么越看她就越觉得矫情呢?”
周遭一圈人轮了过来,快要轮到蔚海蓝。她感到腰间一紧,他的大手环上了她,不着痕迹地凑近他,那种强劲的男性气息压了过来。唇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笑声传入,“看我把他们全都放倒。”
袁圆报了个点数,蔚海蓝也随意说了点数。
“那我可就开钟了!”雷绍衡幽幽说道,不疾不徐地将骰钟拿起。
众人一瞧点数,一下哑口无言。
竟然真的是六个六!
这个晚上,雷绍衡连续坐庄掷骰钟,每每有十把,九把都是赢的。剩下那一把输了换人坐庄,他也是必赢无疑。蔚海蓝滴酒未沾,连袁圆都仅喝了两杯,剩下的全由雷绍衡揽下。一杯接着一杯,他颇有些千杯不醉的架势。
气氛很是热闹,叫嚣声不止。
唯有蔚海蓝静静地坐着,脸上是那抹笑容,悲喜未明。
饭局一直从晚上六点开始,近十二点才姗姗结束。
一桌子人,除了女人外,男人大多都喝得差不多了,东倒西歪烂醉如泥。
沈逾安也没有少喝,路嫣伸手去扶他。起身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和蔚海蓝撞了个正着,因为喝酒而赤红的双眼,深深的一个注目,竟是百转千回的深意。她先收回了视线,他已由路嫣被扶着出了包间。
袁圆一点都没有醉,精神很好,识趣地撩起挎包急急要走。
“袁圆,你小心点。”
“放心,我走了。雷律师,拜拜。”袁圆打了声招呼,挥手而去。
雷绍衡点了下头。
瞧着最后一人离开,他这才侧目望向她,她维持着整晚的表情不曾封解,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不难过也不开心,可有可无,也不曾融入其中。他一手搭着椅脊,圈住了她,下巴随即搁在她的肩头,半醉半醒地问道,“今天个开心么?”
他喝了很多酒,酒气冲天,有些难闻。
她轻轻别过脸去,只是“恩”了一声,而后又道,“我想回去了。”
他又赖了她一会儿,这才慢慢悠悠地搂着她起身。
可是从包间一路走出酒店,雷绍衡几乎是靠在她身上了。蔚海蓝虽然不是娇弱型,却也有些承受不住,她不推开他,也不去扶他,任他随意。走出酒店大门,何易急忙下车奔来,扶着他上了车。
蔚海蓝则是绕过车身坐了进去,车门刚一关,他又倒了过来。
瞧着他缠人的样子,蔚海蓝不禁暗想,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的么?
车子平稳前行,夜色深沉,车内也没有开灯。
雷绍衡突然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极其强势地禁锢。蔚海蓝顿时一惊,蹙起眉头。她今日穿了长及膝盖的裙子,他的大手竟然从裙摆探入,隔着底裤手指按压她,双手被他搂抱,根本没法动,只好本能地并拢双腿夹住他的手。
“你!”她不敢大声,怕惊动前方的何易。
“嘘。”他在她耳边呵气,温热的气息,“把腿分开,我不会乱来,不然我就在车里要你。”
蔚海蓝心一紧,他又道,“我说到做到!”
她却依旧并拢不动,他眯起鹰眸,冷哼一声,硬是将一条腿跨入她的双腿之间分开她。手指也在这个时候动作,并没有更深一步,只是轻抚她,轻轻地按压。她感到羞愤难挡,紧抿了唇。
雷绍衡忽而问道,“还疼么?”
蔚海蓝竟是微微一怔,脸上有几分臊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究竟疼不疼?”
她急急吐出一个字,“疼。”
“下次我会温柔点。”雷绍衡含笑的双眼凝望她,那气息挠得她脖子一阵发痒,“只让你舒服。”
……
对于那个晚上的记忆,蔚海蓝的脑子里只有零星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此刻他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语让她不禁咬牙,本就臊热的小脸更加发烫,她别过头去,不去瞧他。他的下巴轻轻地触着她的头,大手还在她的裙摆下抚摸她,温热的掌心,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份热量,纵然是想要无动于衷,可也不能完全忽视。
这一路完全就是煎熬。
蔚海蓝第一次觉得,原来坐车会是这么难过的事情。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瑾园,蔚海蓝急急开口,“我要下车。”
雷绍衡这才将手从她的裙摆下抽出,她立刻抚平裙子。他徐徐抬眸望向她,亮了灯的车内,他的双眼漆黑如墨色的宝石,璀璨稀有。温热的唇随即落于她的脸庞,沉声说道,“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忙。”
蔚海蓝的睡眠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十点,过了睡点,就有些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去,没有多久就又要起来上班。
索性没有迟到,只差了三分钟,算是踩着点了。
空闲下来的设计部,众人的工作节奏也变得很缓慢。
“大家先停一停!这位是新来的助理钟英,钟英是从总公司那边调来的,负责平面设计这一块!”亚伦向大伙介绍新同事。
路嫣突然辞职离开之后,她的位置就一直空缺,今天终于招了新人顶替接手。只不过并非是大学的实习生,而是已有一年经验的平面设计助理。钟英很开朗健谈,一个上午过去,到了下午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哎?最近有什么八卦吗?”
“那两个大明星不是正在闹离婚吗?”
“离婚?怎么离得成!钱全都在女方那里!”
“我倒是听说是男方出轨了,女人才受不了要离婚的!”
一拨人喝着下午茶,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拿着报纸在看新闻,突然就逗趣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奇了!”
“怎么了?”
“昨日上午十点左右,数名男子裸奔来到江一路公安局投案自首,将其最近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道出,更是要求警局一定从严处理。而在当天下午,数名女子来到江一路劳教所,主动恳求劳动教育……”同事念着报纸上的新闻,摇头感慨,“还真是什么事都有!”
“江一路那边吧?我也听说了,那些人是地痞,带头的好像叫什么大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传过来给我看看!”
那份报纸便逐一传阅,最后到了蔚海蓝手中。她正在看时尚杂志,一份报纸覆在杂志上边,那幅黑白照片一下映入眼帘。关键部位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脸却也瞧得清楚。蔚海蓝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莫名的,有股暖意忽然涌上心头。
同事瞧了瞧她,问她是不是中奖了。
蔚海蓝困惑摇头。
同事又道,“你那么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中奖了!”
她很开心么?
蔚海蓝不禁一怔。
下班前,王珊打来电话。等到出了公司大楼走向不远处,果然瞧见了路边那辆等候的车。
许是那张报纸的缘故,蔚海蓝心中委实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开口问道,“王秘书,这是要去哪里?”
“啊?”王珊没料到她会问,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鲜少会询问的人。总是她事先通知,然后就来接她,上了车也不说话。她那样的女子,在王珊的印象中仿佛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她也绝不会关心的。
蔚海蓝正望着她。
王珊回神道,“江一路那边的酒吧。”
蔚海蓝轻轻点了下头,不再多问。
这家名为8号会所的酒吧,她自然是不会陌生,更可以说是记忆深刻。
无须带路,她都可以准确地找到办公室。
四楼的办公室,朝西的窗户,一打开门便可以看见晚霞绯红绚烂的彩光,由于天气晴朗的缘故,窗外的天空很是漂亮,大气恢弘。那人就站在窗前,背身对着她,高大的背影蕴染了霞光,圈成七彩的斑斓。
听到开门声,雷绍衡徐徐转身。
蔚海蓝的目光一下子与他对上了,许是那些美丽霞光的渲染,所以她才有种错觉。
此刻,他的笑容微微暖了些。
不等她开口说话,雷绍衡先道,“来了。”
“恩。”蔚海蓝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带上。
办公室在玄关处设有暗红色的隔门,镂空的隔门摆放陈列无数名酒,所以也挡了视线。
等到蔚海蓝走过隔门,身旁有人呼喊,“海蓝!”
这个声音让她感到熟悉,蔚海蓝扭头一瞧,就瞧见了柯雯。
她不只瞧见柯雯,更瞧见了另外一人。
柯雯正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慌张。而对面的沙发还坐着娇弱漂亮的女人,正是路嫣。她白皙的脸庞,仅是淡淡的妆容,却也美得那么楚楚动人,在这间不算明亮的办公室内绘成一道明丽的风景。
不过,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蔚海蓝狐疑地收回目光,再度转向他。
原来,他昨天晚上所说的有事要忙,并非只是随口一句。
雷绍衡依旧是那个不变的姿势,倚着窗而站,望着蔚海蓝说道,“她们也是刚到,坐下来谈吧。”
雷绍衡这才走向她,轻轻搂过她一齐坐下。
四人面对面了,柯雯道,“海蓝,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蔚海蓝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
“当然没事,怎么会有事。”雷绍衡微笑着应道,随口问道,“柯小姐,耽误了你一些时间,真是抱歉。今天个让你过来,只是想知道那天下午的情况,你如实说就成。”
柯雯总觉得怪怪的,可还是回道,“那天毕业,维森,他是我的男友,提议我们来酒吧庆祝。大伙都说好,我们就一起来了。玩到差不多了,大家改去馆子吃饭,然后没找见海蓝,我就说去洗手间找找,可能喝醉了倒那里了。”
“但是路嫣说,上洗手间的时候碰见你了,你告诉她喝得不行了,所以先回家了。”柯雯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蔚海蓝。
蔚海蓝猛地一惊,继而望向路嫣。
路嫣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依旧是娇柔美好,长发披肩,碎花的裙子,唯美得不行。
路嫣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异样,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好似真有其事。可是,蔚海蓝却记得很清楚。那个下午,她确实有在回廊里碰见路嫣,但是两人分明没有说上半句话,只不过礼貌地笑笑就擦肩而过了。
她什么时候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分明就是她在说谎!
可是,她为什么说谎?
“柯小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没什么事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雷绍衡冲她微笑,立刻唤人进来。
柯雯其实很想知道其中详细,但是也没辙,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去。
柯雯走了,办公室里突然静得吓人。
雷绍衡开口道,“路小姐,我们家蓝喝醉了,所以记性不好,你可要想想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和你这么说?”
路嫣平静地回道,“的确是说了。”
蔚海蓝只是盯着路嫣,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子,突然间就变得那么可怕。不曾真正认识过,她那张漂亮的皮囊下,到底深蔵了怎样的狡诈阴险。思绪一窒,而后又想到了沈逾安,他曾经说过,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噢?真的说了?”雷绍衡再次问道,眼眸一紧。
路嫣忽然感到有些恐惧,这个男人笑得好森然,她支吾了下,依旧顽固地回道,“确实是说了。”
蔚海蓝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恩,我说了。”
雷绍衡侧目瞥向她。
路嫣的眼底凝起一丝诧异,迅速地恢复波澜不惊。
蔚海蓝这话是正对着路嫣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我说我喝醉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要先走。”
路嫣的脸色有一瞬惨白,即而微笑,“雷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约。”
雷绍衡从容回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路小姐了,我让人送你一程。”
“谢谢雷先生,不用了,逾安会来接我。”路嫣笑着起身,翩然而去。
雷绍衡搂住她肩头的手一个用力,沉声质问,“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