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同样的时间。
雷绍衡从夜色深沉中走出来,穿着贴身剪裁的墨黑色衬衫,黑色长裤,在黑夜里,像一只优雅淡定的豹。与他一道的,居然真的是当初报了失踪的沈乔。她神色憔悴,只是坐在轮椅上,神思恍惚,穿着却是整洁,就连那张漂亮的脸庞也是一如曾经,不过是消瘦了些,头发倒是长了许多。
雷绍衡推着轮椅,就这么带着沈乔来了。
这回是沈逾安亲自迎了出来。
看见沈乔的那一刻,他挺拔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晃。
“沈公子,我的筹码已经带来了,我要的人呢?”雷绍衡止步,抬眼望着小楼上的沈逾安。
沈逾安的眼睛一直盯着沈乔。
他似要将她看个清楚彻底。
分明是那眼那眉,一点差错都没有。
的的确确就是沈乔。
沈逾安来到缅甸后,期间受了伤一度昏迷不醒,等到他养好伤,他想要走,但是被微安扣留。再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等他命人去寻沈乔,可是沈乔已经不知去向。打听的情报是,她疯了,她拿刀去砍杀蔚海蓝以及雷绍衡。疯了的沈乔被送入了精神病院,其后失踪。
沈逾安得知沈乔疯傻,隐忍的痛更甚。
现下沈逾安再度瞧见沈乔,心里边死绝的期许点点冒了出来。
没有亲人在这世上,那种孤苦无依太过深刻。
沈逾安刻意控制过的面容是平静的,与他的眼神一样平和。
沈乔却好像没有反应一样,只是这么坐在轮椅里,好像周遭的所有都和她无关,她不过是活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她甚至在笑着,哼唱着什么曲子。她的声音很轻很细,柔软的不行。
沈逾安却听的心里百感交集。
沈逾安站在高处,低下头俯视。
他弯唇微笑,“雷先生只有一个筹码,找我换人我当然也是要换,不过我这里有两个人,不知道雷先生想要的是哪个?我手上,一个是雷先生的妻子,一个是雷先生的红颜知己,都是于雷先生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吧!”
雷绍衡的眼睛蓦然地睁大了,漆黑的瞳仁不断紧束,眼神锐利的很凶狠,黑夜里那眼睛如青灯,瞧着心里悚然一寒。
他眼眸一垂一敛,须臾间就恢复了从容。
然他却也是算漏了一个人。
雷绍衡漠漠说道,“我带来的人,沈公子是见到了。可是这里,我还没有见到我要的人。”
沈逾安冲身后招了招手。
片刻,右荃与启烈每人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两人正是蔚海蓝和凌蓉。
两人都已经有几天不曾见过阳光了,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方才有人来带她们出去,这才发现天色微暗。蔚海蓝很冷静,凌蓉也没有惊慌,两人就随着他们被带到了高楼。只见一排人站着,映入眼帘的是沈逾安的背影。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楚的感受到。
两人被带着一站上高台,双双低头望去。
却见夜色里,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和夜的颜色一般墨黑,月光罩在他身上,四周浮现起几分白光。他睁着眼睛,正望向她们,瞧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发现他的双眸阴冷冷的,比月光更为寒冷,纵然是燃着的灯火,也不能将其燃暖。
雷绍衡伫立于寒风里,他推着轮椅的女人。
蔚海蓝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眼神依旧清澈,隔着不远的距离,面无表情。
她也注意到那个女人并且认出了她。
那不就是沈乔。
一刹那太多的狐疑蹿了过去,最后平止,好像再和她无关。
凌蓉的神色有些慌张,看着雷绍衡竟是失了神。
雷绍衡沉默不动。
沈逾安痛快的看着他的沉默,好像这人从第一眼瞧见到此刻,也唯有这时候他是最为失败的,也是让自己最为痛快的。这个无所不能,费尽心计,绸缪划策的男人,终于也有了这么个时候,心里蹿起来的是极至愉悦,很是享受。
仿佛过去了很久。
雷绍衡忽的一笑,嘴角抿起来,眼中有了杀气。
“雷先生可别动气,我知道你带了不少好手来,硬拼的后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我想雷先生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不是?”沈逾安笑的很轻松,眼睛余光却一直看着神色漠然的蔚海蓝,“其实我还挺羡慕雷先生的,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齐人之福可以享。”
沈逾安说着,目光又瞥了眼凌蓉,回至蔚海蓝身上。他的手伸出,轻轻搂过蔚海蓝的腰,嘴里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偏偏手中的力道一紧,“不过,雷先生更疼惜哪一位呢?”
凌蓉又是一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而就在这话音落下的时刻,光线交错间,蔚海蓝的目光和他撞上了。忽然间就明白过来,昨日里沈逾安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赌一场,赌他要谁,原来就是这样,一人换过一人。可她却早就知道结果,不用问都知道。
蔚海蓝望着雷绍衡,那目光不可谓的深沉。
仿佛这么多年来的一切,不过就是在这么一望里边。
“凌蓉。”随即雷绍衡沉声说。
沈逾安笑了,只是一个指示,就有人带着凌蓉下去了。
沈乔和凌容相互交换,雷绍衡带着凌蓉离开,留下了沈乔。
也将蔚海蓝留在了身后。
留在了那座吊脚楼的高楼之上。
任是天涯相隔多远,这么一个转身的距离,好似早在意料之中,虽然不会失望,可空洞的心却释然到虚无了。
蔚海蓝的耳边响起男声,“你看看,这个男人,他不是为你而来。”
沈逾安凑近她,清晰缓慢的说道。
蔚海蓝侧目瞥向他,定睛瞧了眼他依旧英俊的脸庞,忽而淡淡笑过。
沈逾安却是心里一坠,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匆匆坠了下去,可他来不及和她纠缠,只命人押她下去。
蔚海蓝又被带回了地下室。
沈逾安则是接过沈乔,带去了卧房休息。
没有谁来打扰他们。
微安在雷绍衡走后探出身来。
启烈在旁低声说道,“大小姐,这个女人……”
微安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所幸失而复得。
房间里边,沈逾安半蹲在沈乔面前。他去握沈乔的手,她既不挣也不反抗,只是由他握着。沈逾安的心里掀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他抬起头瞧着她,那声呼喊,间隔了两年,变的生涩苦楚,“姐。”
这喊了第一声,就连着又喊了几遍。
沈乔好像是有所反应,似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慢慢低下头来,瞳孔一瞬间放大,好像认出了他,又好像没有认出他。
她却喊着,“逾安,逾安。”
沈逾安浑身一颤,这久违的呼喊仿佛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血肉,模糊的晕染开,双手护着沈乔,将头埋在她的衣服里,竟是满脸温意,湿了她的衣服一大片。失神的沈乔本能地拥住他,她纤细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还是像小时候,没有变化的。
夜里的月光很是寒凉,洒下的光芒却银白温柔。
秦臻看见雷绍衡身后跟着的人时,饶是他也睁目了一瞬。很快的,就回过神来,又是那不见情绪的脸,冷冷的板着。片刻间就猜到可能,只是神色不好看了。面对凌蓉时,也不似以往。凌蓉也察觉到他的冷漠,她心里有愧,自然不好多言。
“你找人送她回去。”雷绍衡淡淡的说,并不多做解释。
对于凌蓉,雷绍衡没有心结,秦臻更是不会另眼相待。
秦臻出去吩咐了人,也留了点空暇给他们。
雷绍衡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凌蓉缄默不语。
下属立刻到来要带她走,相聚太短,分别在即,凌蓉终于开口,“她被关在地下室。”
雷绍衡看她一眼,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凌蓉就要上车,雷绍衡送她到车前。
凌蓉定住脚步望向他,有些仓促的收回目光,哑然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就在转身时,她听见雷绍衡低低说,“唐婉是唐婉,凌蓉是凌蓉。”
车子颠簸开着,灯光打着灌木丛,夜里很冷。
凌蓉窝着便睡了过去,疲惫却很安心。
犹记起初见。
他低沉的声音在说,说着那执拗的话语。
蜉蝣小的时候,一直生活在水中,一待就是半年到一年。等到它们长大了,就会变成飞虫在水面跳跃,寿命却只有一天。
……
凌蓉被送走之后,两兄弟在房间里抽着烟,颇有些没完没了的感觉。
秦臻只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筹码。”
若是要硬拼,他们带的是雇佣.兵,真的要硬拼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只是,一旦开火,蔚海蓝的安全将没有办法保证。而且,这场战争不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对他们极其不利。而且,还有一个人的性命没有办法保证。所以无论如何,硬来都不是明智的抉择。
到了此时此刻,形势走入了僵局。
“也不是没有筹码。”雷绍衡低声说道。
秦臻微诧,听见雷绍衡的声音低沉而平和,他吐出一个字,“我。”
秦臻抬眸望向他,雷绍衡盯着一处,“用我换她,沈逾安会同意的。”
秦臻眉头紧锁,显然是不同意。
他要是落在沈逾安手里,那还有命吗?
沈家当年败得那么凄惨落魄,沈逾安这么精心周密地扳倒蓝天又扳倒盛世,就是想让他彻底倒塌。沈逾安是来复仇的,这是摆明了的事实。雷绍衡这么一去,沈逾安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他。若是一死,倒还来得轻松,最怕就是生不如死。
“就这么办吧。你在外围,负责施压。放心,就算我落在他手里,他也不敢杀了我。”雷绍衡应得云淡风清,生死在他的眉宇之间,不过只是一张一弛,仿佛任其控制自如。
秦臻又要开口,雷绍衡阻断他,“她的命也在他们手上。”
秦臻顿时不说话了。
“还真是给你丢了个大包袱。”雷绍衡意有所指,秦臻不是不懂。
他们兄弟鲜少会谈及这些,个人的事向来都是自己解决,当下紧急一提,秦臻蹙眉。
雷绍衡拍拍他的肩膀,极其有义气,那是他都懂的意味,“秦二,你保护不了她一辈子。”
秦臻手中的烟一窒,烟灰便落下一截。
“时间不早,都歇着吧。”雷绍衡掐了星火,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秦臻还坐在一处,没有动过。
雷绍衡正要踱出屋去,步子跨出门的刹那,他没有回头,那话语悠远地飘来,“洗手不干,退出江湖或许不错。”
秦臻仍旧坐在椅子里,狠狠抽一口烟。
夜里很是安静,静到只听见丛林里的虫吟唏簌。
那一间屋子里躺着一道身影,月光从窗口照了下来,雷绍衡的脑海里满是蔚海蓝的样子。
手机却响起铃声,模糊了她的模样。
他有些不耐。
雷绍衡摸索着拿在手上,是一道不相符的粉色,瞧了眼屏幕,他才接起。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冷的声音,却也是低沉的,“听说你倒了。”
雷绍衡扬起嘴角,“莲,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爱凑热闹?”
“日子挺无趣的不是么?”这人却是远在香港的伍贺莲。
“无趣?我以为你那一对女,就够你忙了。”雷绍衡笑道。
隐约间便听到那头有女人的呼喊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伍贺莲依稀喊着“晨晨”,雷绍衡唇边叼着烟,忍不住调侃道,“得了,这多忙啊,这是要去换尿布了吧?改明我给你颁个奖,三好先生优秀奖!行,那就这样,你别折腾,挂了!”
不容那端再说,雷绍衡断了线,又想着不对,再拨了个号码。
这次屏幕里却是显示着“夏亦寒”的名字。
雷绍衡瞧瞧时间,不免叹息,这家伙估计又再睡,活似瞌睡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他足足有三百天都是不清醒的。但是相反,这次没有响几下,就迅速被接起,还是那沙哑刚睡醒的男声,却是明显不悦。不容他多说,那边就放了话,“我没空折腾你!”
随后就是嘟嘟的切断声。
雷绍衡有些狐疑,这家伙估计是吃了炸药,他将手机往旁边一丢,这才定下心来,晓得他不会插手。
他扭头望向那月亮,太过皎洁美丽。这么多年来,好似还不曾这样安然地好好欣赏过。他习惯地轻抚过身侧,一边空空的,冷透的被子,没有温度。若是有她在身边,那就更好了。
次日当沈逾安听启烈说雷绍衡只身过来,依然客气的将人迎了进来。
沈逾安道,“雷先生,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你还有事?”
“换人。”雷绍衡的目光寂静而幽深。
沈逾安适然微笑,“雷先生的筹码是什么?”
“我留下,放她走。”
“哦?”沈逾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而一叹,“雷先生真是情深意重啊,其实,有红颜知己作陪已经很不错了,糟糠之妻,也没必要拿你自己来换,你说是不是?”
雷绍衡的目光,一瞬间黑到至深,“换不换?”
沈逾安久久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成全雷先生呢?听说雷先生身手不错,我这边有几个兄弟非常仰慕你,就请雷先生先陪他们练练吧。“他的神情冷漠而倨傲,看了眼身边的启烈。
启烈咧嘴笑,一边将指关节扳的啪啪作响,“雷先生,请吧。”
雷绍衡平静的看着他,脚跟一转,便要跟上启烈。
沈逾安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记得好好招呼。”
“寰哥,你就放心吧。”启烈双目放光。
招呼了几个好手,启烈一行人摩拳擦掌的跟着他来到一间空旷禁闭的屋子里。房门从里关上,隔绝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
沈逾安点燃一支烟,慢腾腾的跟了过去,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只是倚着墙,耐心静心地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不绝于耳的拳打脚踢声,单薄的嘴唇在烟雾萦绕里慢慢地弯起来,烟进了肺部,又吐吸而出,如此循环。
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雷绍衡的声音。
沈逾安抽完第五支烟的时候,门终于被拉开。
启烈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还甩了甩挥得有些痛的拳,“寰哥。”
“没弄死吧?”
“当然。”启烈点头道。
在春城时就想揍他,没想到雷绍衡还送上门来。启烈自然是动了十分力气去揍。这不,手都好像有点抽了。
沈逾安道,“行了,叫兄弟们出去休息吧。”
启烈一个招呼,那些人便有序的退出去。
沈逾安便在人退走后缓缓走进去。
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刷白的墙壁却染了血迹。
雷绍衡坐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着,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额头有鲜血不停得流淌出来,嘴角和鼻孔也是相同情况。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沈逾安一步一步的走近,只是那抹微笑的弧度未曾有过改变。纵然是被打成如此,他那目光还是深邃清晰。
“啧,雷先生没事吧?”沈逾安笑的张狂而愉悦。
雷绍衡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站了起来,挺拔如昔。
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满是血痕的脸,他低沉的嗓音很是嘶哑,“沈公子还有什么好招待?”
沈逾安淡淡的扫了眼原本还很得意的启烈一眼,后者亦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要知道他们几个可都是打架的能手,这都没让他趴下!
“吗的,老子今天揍不死你!”启烈当下怒火中烧又要上前。
沈逾安拦住他,只是看着雷绍衡眼里那似嘲讽的神色,慢慢敛了嘴角的笑,“跪吧!跪下来求我!”
雷绍衡挑起一边的眉,仿佛他是在说笑。
“不肯跪?”沈逾安笑的愈发冷冽,“跪都不行,你还想来换人?你真以为你是谁?”
沈逾安随手将烟丢弃在地,狠狠踩灭,极快的速度勾拳打向他。每一拳都是用了全力,那一年的恨和痛全都要发泄出来似得,雷绍衡并不还手,再次被他打得躺倒在地上,可他并没有跪。
沈逾安站定在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不然我就杀了蔚海蓝。”
雷绍衡慢慢敛目,一瞬间的目光有种肃杀的凛利气息。
然而他很快笑了起来,破裂的嘴角因为那抹笑而溢出更多的鲜血来,“那就杀吧。”
“你以为我不敢?”沈逾安森冷的语气带着狠绝的意味。
雷绍衡只以一种冷傲的眼神看着他。
“你跪不跪?”沈逾安厉声喝道。
雷绍衡不再言语,呈现出一种豁出去的姿态,竟是闭上了眼。
启烈冲门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走过来,一左一右的押着雷绍衡,使劲儿就要将他按压在地上,可他就是不为所动。
沈逾安扬手阻止,眼中横生怒气,“启烈,怎么待客的。”
启烈等人不再使劲了,沈逾安森森笑道,“什么时候肯给我跪了,再来和我谈。”
……
微安听右荃说雷绍衡只身过来,正想过去看看情况。
萨坤却叫住了她,“到我屋里来一下。”
微安忧心沈逾安的安危,又见萨坤愁绪满面的模样,遂将雷绍衡的事情放在一边,随萨坤进了他的屋里。其实形势到这个境地,微安也意识到不妙,她急急地问道,“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萨坤重重的叹一声,一瞬仿佛苍老了许多,本是威严霸气的脸庞万分沧桑,沉声说道,“微安,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你们的事情我现在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明天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微安顿时一惊,她没有想到会那么突然。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微安神色有变。
“上头说了,国际刑警联合缉毒特警已经发现了我们在缅甸的根据地,而我们下面的人除了现在在缅甸的,已经全部落网。想来,这回他们是非端了我们不可。现在不走,就只能被抓了。”萨坤道。
微安愣住,“怎么会?我们一直很小心。”
萨坤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些事还不都是他们去春城后惹出来的,偏生是自己女儿,心里疼得紧,一开口连一句重话都没有,“现在不要再管警察顺藤摸瓜查到底细的,这事就已经是这样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出去叫弟兄们准备一下,明天撤离。还有,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外面的人给我打发走,那些可都是不要命的雇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