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一身常服直奔东安门,这也是皇宫外禁垣。
看到朱允熥过来,朱忠等人立刻跟上。蒋瓛都跟着过来了,还牵着马。
朱允熥看了一眼蒋瓛,这事他就知道瞒不住老朱。当然老朱可能不知道东宫里的事情,他只是不拦着朱允熥出宫。
守着城门的郭英早就在待命了,连忙上前,“殿下。”
朱允熥看着郭英,问道,“武定侯,你该是在午门值守,怎么在这?”
郭英就回答说道,“臣今日轮值调到了这里,殿下出宫,老臣得跟着。”
哪里是什么轮值,明明就是得到了老朱的旨意临时调值而已。
指了指蒋瓛等人,朱允熥说道,“这还不够?”
郭英有些自傲的说道,“锦衣卫都是精锐之士,臣也知道他们厉害。只是还请殿下恩准,让臣随行吧。”
朱允熥也不勉强,因为勉强也不行。老朱下了旨意,郭英不跟着都不行,要不然朱允熥也别想出宫。
朱允熥就点头了,“那就带几个心腹可靠之人,嘴巴严一些。”
郭英立刻说道,“臣明白,只带忠勇之人。曹国公已经得了旨意,在候着呢。”
朱允熥是带了一队锦衣卫,郭英也会带着一些卫士跟着。这样的配置肯定是没有什么安全方面的问题,但是涉及到朱允熥事情就不一样,他每次出宫的时候,都有一队禁卫随时准备出宫支援。
徐辉祖也匆匆而来,说道,“殿下,五城兵马司士卒皆已备好。”
这一下轮到朱允熥傻眼了,没想弄那么大的动静。他去缉拿欧阳伦一家,又不是去平叛,用不着这么多的人马。
“行了,让他们候着。”朱允熥只能开口,因为说多了没用,“对了,让三法司主事之人也候着,刑名律法之事我不太懂,他们肯定要明白。”
徐辉祖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只是忽然间得到旨意要跟着太孙出宫,或者其他的一些差事。可是现在从太孙的态度来看,这是要办案了,而且还是大案。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除了皇宫,直奔欧阳伦的府邸。
公主府是公主府,公主府是朝廷的。理论上来说和驸马没什么关系,要是公主没了之后,朝廷是可以收回来公主府的。
看着欧阳伦的府邸,也不算多么的金碧辉煌,自然也谈不上逾制,看着也就是富贵人家的样子,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欧阳伦匆匆出府,恭敬的行礼,“臣驸马都尉欧阳伦,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看了一眼欧阳伦也不答案,直接走进欧阳伦的府邸。
尴尬的欧阳伦不知道哪里招惹了皇太孙,心情也有些忐忑。但是现在也只能赶紧跟上,说起来他家还是皇太孙被册立后第一个拜访的。
如果皇太孙是和颜悦色,欧阳伦肯定会非常开心。可是现在太孙殿下的脸色难看,就让欧阳伦开始忐忑起来了。
朱允熥直奔正堂,而徐辉祖直接守住欧阳府的大门,其余侍卫等人也迅速散开,控制住欧阳伦府的一切。
朱允熥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他前脚刚到,徐增寿就立刻带着北城兵马司的士兵在欧阳府外的街道戒备起来了。
徐辉祖是忠诚恭谨,可是能够给太孙办事的时候,他肯定也会照顾自己的弟弟。多表现一番绝对不是坏事,尤其是办一些‘私事’的时候。
朱允熥直接坐在主位,说道,“你家里头的人呢?”
欧阳伦心里直打鼓,说道,“回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奉旨入宫。家中尚有父母、二弟、三弟,以及侄儿。”
守着正堂大门的郭英立刻呵斥,“太孙殿下亲临,还不速速拜见!”
欧阳伦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一次来的太突然,太孙殿下来的时候都没有打招呼。以至于他这里没有任何准备,要不然香案什么的都准备起来的!
欧阳伦的家人也匆匆而来,不得不说欧阳伦的家人长相方面看起来还都是不错。高颜值一家,但是做的事情未必就是多么好看了。
朱允熥就坐着,在欧阳伦父母跪下请安之后,也没让他们起身。
这也使得欧阳伦的心不断往下沉,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驸马不算受重视,但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要说皇孙这一辈的了,就算是皇子、公主们,也都会给点面子。
朱允熥缓缓开口,说道,“人怕是不齐吧,蒋瓛,去把青柳巷的那人也接来。”
欧阳伦瞬间脸色惨白,他的父母一个个的也都是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殿下饶命!”欧阳伦瞬间大哭起来,磕头如捣蒜,“殿下,臣不敢了!”
男人三妻四妾,实际上没有这样的说法,是一妻多妾。
欧阳伦错就错在在外面养了个小的,严重点就是欺君之罪了。
当着自家小姑的面,朱允熥没有说这些。可是到了欧阳伦这里,他就不会客气。
朱允熥冷哼一声,问道,“周保呢,那人不是在外自称驸马府管事,寻常胥吏都敢打骂。叫过来,让本宫也开开眼,驸马府的管事居然是个男丁!”
欧阳伦一家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们扯着虎皮做大旗的事情没少做。可是一旦较真,这又是一桩欺君之罪了。
见欧阳伦一家不说话,蒋瓛赶紧说道,“回殿下,那罪人已经拿下,听凭殿下发落!”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就没必要见了,周保到底不是欧阳家的人。不是说还有个欧阳纲吗?伦理纲常,欧阳家倒是好家风。子嗣起名都是好,你那堂弟短短不到十年就攒下了数百亩土地,也是经营有道。叫过来吧,本宫也要请教一二。”
欧阳伦面色惨白,这时候也只能哭诉,“殿下,臣不知!”
不知,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往堂弟、家奴身上推,是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作恶。这样说不定可以侥幸得到一个御下不严、管教疏忽的罪名,不会太严重。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总不能杀了他这个驸马爷吧?
“不知?”朱允熥皮笑肉不笑,“那倒是你被蒙蔽了,既然仗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祸害乡里,让你自己亲手清理门户应该不冤枉吧?”
欧阳伦瑟瑟发抖,强撑着说道,“殿下恕罪,臣管束不严,以致族人、家奴作恶。臣愿清理门户、约束族人,望殿下恕罪!”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现在土地价格多少?”
欧阳伦不说话,蒋瓛就赶紧接话,“回殿下,其余地方上好良田大约五两银子一亩。江南之地田地价格贵一点,只是上好良田也不至于过十两银子。”
大明现在在开垦田地,还有不少地方荒芜着,还不至于像历史上明朝中后期一亩地几十两。但是在江南这些地方,土地的价格自然贵一些。
朱允熥简单算算,“就算是五两一亩吧,你家名下大约一百三十亩地。你族叔名下三百余亩,你那堂弟还有四百多亩地。这么一算,价值数千两了!不对吧,本宫记得公主下嫁之时,你家加起来田地不过五十亩,真是经营有方啊!”
欧阳伦的母亲忽然说道,“殿下,是公主拿了嫁妆补贴家用!”
真要是这么说也没问题,有些女子确实会将嫁妆补贴。这个说法也说的过去,不能较真。
当年寿春公主下嫁傅忠的时候,老朱所赐庄田一年可以征租一千五百石。还赐了在吴江县的上等好田一百二十余顷。
安庆公主下嫁自然也要有赐田,只是这和欧阳伦家没有关系。至于嫁妆里的其他宝钞、金银,就另当别论了。
朱允熥就笑了,“公主嫁妆也拿来补贴家用,我小姑果然贤良淑德。”
不过朱允熥忽然问道,“但是本宫怎么听着你们所收的田,大都是一两、二两就能买下?里长不敢阻拦,纳税完粮不算上等田?有百姓沦为欧阳一族佃户了,还要纳税完粮?”
欧阳伦大哭喊道,“殿下明鉴,定是族中之人招摇撞骗,臣定清理门户!”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说了怕是也没用,先好好想想怎么骗本宫,怎么骗得了天下人。这样吧,应天府府尹不敢审你,本宫来审。”
说完这些,朱允熥对蒋瓛说道,“将一干人犯、证人带去府衙,锦衣卫亲自看管。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朝廷律例还管不管的了你们这些人了!”
朱允熥起身,低头看着欧阳伦,“边关守将不敢拦着公主府车马,往草原走一趟能得数倍利润。驸马爷好会持家做生意,只是你这脖颈硬不硬,要不给你砍了头镶个金脑袋?还是剥皮充草就算了,充金银才对得起你这驸马身份?”
欧阳伦身体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平时他可以仗着驸马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现在这个身份好像保不住他了。
朱允熥冷哼一声,“开堂过审的时候,该说的说、该交代的交代,要是多嘴多舌,本宫活剐了你们!”
朱允熥看着蒋瓛,问道,“千刀万剐是如何剐的?”
蒋瓛多聪明的人,立刻配合说道,“殿下明鉴,凌迟之时必然三天,活剐三千刀!凌迟之人不死,眼睁睁看着肉一道道给剐下来!”
欧阳伦一家抖的更厉害了,忽然间有股子腥臊之味开始弥散。
朱允熥厌弃的直接走人,吓唬一通之后,这些人肯定要聪明点,要不然遭罪的就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