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你缺失的那跟琴弦。
七弦的声音在耳际慢慢放大,最终凝结成了一把琴弦的模样。
雁落失笑:“这玩笑一点也没有意思。”
天帝间还有这种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即便是说书的也不敢这般夸下海口,更何况是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了。
琴弦是什么?
可别告诉她,眼前之人是妖精变得,那得——
有多离谱。
“我知你不信。曾经的我一直徘徊在此处,分明自己也是个自由的,却怎么也离不开这座府邸。”七弦起身,长长的衣袖随着风飘动,还真有几番谪仙的韵味。
雁落当初也是怀疑过她的身份,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其实都并不像是她们能够拥有的。
权贵之人也并不是鲜少见到,但据她的了解,即便是权贵之人也没有资格穿上她身上的衣裳。
如鳞如绫,似纱非纱,就是前两年进贡宫中的布料,也比不上这上面的一小块。
更别谈是这么一件衣裳了。
“你的泪痣很是漂亮。”雁落有些迷恋她的泪痣,远看着并不清晰,可凑近了便会像漩涡一般的深陷进去,分明不是酒窝,自己也没有喝上一点的酒,便微醺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七弦一抬手,凭空出现了一把七弦琴,正是雁落随身带着的那把,在进门的时候她便小心的放在了边上,怕伤到了它,此时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两地相隔不过数间房,对她而言,隔空取物也是永生完不成的任务。
“自它出现后我便开始出现幻觉,有时我在云端,听着仙境传来阵阵嘶鸣,有时又在一处木房,敲敲打打落在我身上,后来辗转,我的记忆落到了你的身上。”
七弦细细掰着手指数着,从小到大一点一滴的回忆都翻了出来,将旁边的雁落都羞愧的快要将头低到地里去了。
初识乐谱,便将家中的琴摔了一大半,被阿君抽了一顿,结果隔天剩下的琴弦也坏了。
后来学着弹琴,不是弹棉花声就是手指破了,持续了多年也没一点长进,反而是因为扰民问题被告到官府去了。
不过嘛,也有一样是好的。
雁落并非是走哪都是备受指指点点的,有的人就非常喜欢她,譬如,一起弹棉花的。
高高低低的弹棉花声交叠在一起,组成了与众不同的音乐,似乎连干活都有劲多了。
用着那些人的话来说,便是“人家弹琴都有这番境地,我们真正弹棉花的可不能甘于人后。”
“你还是挺受欢迎的。”七弦低低的笑了一声,迎接她的是雁落雨点般的小拳头。
最后的结局,也并非是蝶枯想象的那样,七弦笑着流泪变成了一根琴弦,注入那把七弦琴中。
关于这一点,蝶枯实在是不懂这是什么非人的操作。
就不能再唯美点么?
好歹他也是美男子,怎么能够顶着一张女子的脸面,与同样是女子的雁落回首告别?
凡界可不是这样玩耍的。
心中正控诉的蝶枯狠狠的戳着上面的一行小字,又不敢将睡着了的红线给吵醒,愣是将自己弄成了自言自语的模样。
“她可能是真的没有认出我。”蝶枯代替七弦说了一句,也是消失前最想说的一句话。
奇怪了。
凡界可不都讲究男女之情么?
怎么的到了他这边就变成了姐妹之情,还相约想来要孤独终老?
“就你这德行,幸亏幻化的是女子,若是男子可不得将人给吓跑。”后边幽幽的传来一句话,将专心致志戳着往生卷的蝶枯给吓了一卷。
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蝶枯见着她脸上还带着喝醉酒的绯红,中间还点着一些小红点,心中咯噔一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你醒了?”
语气是问句,但很明显的,是一句陈述。
红线不过是打了一哥盹,并非是陷入了传说中三天三夜的情形之中,关于蝶枯这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的样子,心中也没想的太多。
而蝶枯却是明白的,“醉生梦死”当年可是自己喝了一小杯便睡到了半月后,这小女孩竟然能够这么快就醒了,真不愧是能吃能睡,仙界出了名的“饕餮”。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不久上次蝶枯跟着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才知晓原来看起来不心思单纯的红线竟然还有个“外号”,叫做“饕餮”。
当然这并非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毕竟饕餮都消失了数千年,纵横三界连个影子都没见过。
时间的最后一只饕餮,听说是自己将自己吃了,才走上穷途末路的。
哪有什么后代遗留下来。
而红线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娃,即使因为太能吃了,才被冠上了这么一个名号。
“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不必当真。”听得蝶枯狠狠的颤栗,又仙人如此安慰道。
红线使劲睁开眼睛,见着蝶枯还沉浸在往生卷中,一把将它抢过,说道:“哼,我要是雁落定然要将那把七弦琴给烧了。”
“为何?”蝶枯不解,心想着果然不是正常人,自己牺牲了才换回的她,竟然想着要烧掉。
七弦回归原位后,便再也幻化不出来了,这跟杀了她有何区别?
“与其百年后孤身一人,不如从来不曾相识。”红线打了一记饱嗝,视线落到了往生卷上,那时被蝶枯遗忘的最后。
——
雁落抱着那把七弦琴缓缓的走出府邸,外面的景致却是不似曾经,阳光正盛,街上稀稀散散的人群走着,见着她都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猜忌,狐疑,并着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令她如芒在背。
她小跑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家,惦记着家中的人,家中的事,即使她这一回去可能就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可眼前的一幕却令她难以相信。
一座空楼。
四周皆是后起的建筑,将它包围在其中,孤零零的牌匾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雁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听到边上有老人家说话。
“这家人百年前走失了女儿,苦寻几年无果,便搬走了,只留了这一栋空楼,不知道在等待着谁,可惜了,据说是琴弦世家,百年后却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