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县一僻静的墙角边，一正在酣睡的乞丐忽然全身抽动，丑陋肮脏的脸狰狞地扭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痛苦。
撕心裂肺的吼声突兀而又短暂，骤缩恐惧的瞳孔也迅速变得涣散无光，极致的痛苦正将他的生命疯狂抹杀。
倏地，他开始疯狂地大笑，“没想到最后竟是死在你的手中。”
“哈哈哈…”
他颤抖的双手抚摸上丑陋肮脏的脸颊，他心中后悔万分:“我不该这么死的…”
“我可是个美男子！”
轻轻地，慢慢地，要杀他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乞丐仰面躺倒，强忍住身体的剧痛，面色平静地注视着那张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陌生面孔。他的脸虽是陌生，但乞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谁。
“你也变了。”
“明明可以很美，但你总不追求美。”
“可我就算死，也该漂漂亮亮的死！”
“师弟…”
乞求放过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因为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情。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师弟，你的心果然狠！不论是杀我，还是杀师父，你总是这么平静淡定。”
“师兄，我们马上就要永远在一起了，还有师父，我们三个人将会永远在一起。”
“与我永不分离。”
竹寰面部疯狂地抽动着，骇然的眼眸中倒映出虚堙温柔的笑脸，慢慢再无波澜。
当竹寰死后，虚堙缓缓蹲下身，他轻柔地抚摸着竹寰陌生的脸庞，但他的丑陋让他有了更多的亲切。
“师兄，从前你我为师父以身养蛊十几年，面目全非，丑陋不堪，是你我的常态。但那时，我们从未嫌弃过彼此。”
“我原以为你不在意的，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美而强行豢养黑面蛛。其实我是因为你的改变才下定决心要杀师父的。”
“但我没想到，你却那么对我。”
虚堙平静的脸上溢出苦笑，“师兄，我带你去看看这人世间吧。”
“你在阴暗的地底躲得太久了。”
红魔蛛感受到虚堙的召唤，于是从竹寰的耳朵里爬出，然后爬回了虚堙的身体。
最后，虚堙以他小小的身体，背起大大的竹寰，往天罚之地的方向走去…
竹寰身死的消息传到了沈然的耳中，他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知了木华黎。
木华黎在那晚的黑夜里，将此事对着空气说了数十遍，她感受不到叶澜婷的回应，所以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期望着，在她身体的某个深处又或是与她近在咫尺的无处不在的那个她能听到，且她坚信她能听到。
她期望她能开心。
……
和州都督府。
长公主又发疯了，连杀了三名昨夜刚侍奉过她的美男子。
左燊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拦。
忽地，衣衫不整的长公主带着一身血色扑到了左燊身上，她笑着将沾满鲜血的匕首抵在左燊的胸口，面露阴森的微笑，“左燊，你怕不怕死啊？”
“怕，但若是长公主要杀我，我便不会害怕，我心甘情愿为长公主死。”
“哈哈哈…”
“谁说我要杀你了？”长公主用刀柄锤了锤左燊的胸口，“我只不过想给你提个醒，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或许你也该好好想想你的后事了。”
“我早就想好了。”左燊坚定道。
他抬起双手，温柔地擦拭着长公主脸上的血迹，他的眼神饱含深情和纵容，还有无所畏惧，“我陪着你，在哪儿我都护着你。”
长公主眸含秋水，手中的匕首被她随意地丢在地上，慢慢地，她的双手抚向左燊捧着她脸颊的手背，先是轻柔地抚摸，然后将他的手抓紧，“我早就说过，有你真好。”
“左燊，你对我真的很好。”
“但我对你…”
左燊以吻打断了长公主要说的话，“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便不需要爱。”
萧云樱轻轻笑了笑，表情认真道:“左燊，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吧。”
“那些事情，都放下吧。总是传来坏消息，怪让人生气的。我也清楚，我恐怕再也听不到好消息了。”
“就这样吧。”
“我没多少活头了，不如肆意些。”
“陪着我吧，左燊。”
“好，我一直陪着你。”
他们穿梭在死亡的沼泽里，而后在那张血色帷幔落下之后，都变成了疯狂的野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