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呆了,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把枪却顶上了匪首大三虎的脑门。
小安说:“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赌博场的规矩是认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耍赖可不行。”
匪首大三虎一脸的迷茫,做梦一般的表情。也是,这场景变换太快,刚才还是一派和谐的赌博场景,立马换了打打杀杀,舞枪弄炮,换得有些快,好多人适应不过来,包括大三虎。大三虎之所以迷茫,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手中的牌会变成杀人的手枪。手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一头猪都能当场撂倒,别说一个比猪轻不少的人了。
小安用枪点了一下大三虎的脑门说:“信不信我一枪下去你这脑袋就炸开花。”
大三虎醒悟了过来,汗珠瞬间就冒了出来,一粒粒,像珍珠,晶莹剔透,他抹了一把汗,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信。”
小安说:“你还是不信。”说着手一挥,啪一枪,然后枪口又对准了匪首的额头,动作快的简直匪夷所思。枪口又对准了大三虎的额头,油灯碎片掉落地上的声音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众匪徒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眼前一暗,原来是东墙上照亮的灯被打灭了一盏。这枪法又快又准,匪首大三虎自愧不如,他的头上汗像下了雨,哗哗地。
小安捏着色子,把它放到了靠墙的供桌上,然后慢慢走到大门口,对着众湖匪说:“都闪开。”
众湖匪明白了,感情眼前这个曾经的肉票少年这是要展示他的枪法了。
小安确实要展示他的枪法,刚才一枪没能让这些湖匪彻底臣服,毕竟那一枪有人认为有巧合的成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他们服气,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枪法。
小安看众人闪开一条道,笑了笑说:“看好了。”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枪响,众人往供桌上看去,哪里还有色子的影子。不用说,那粒堪比子弹大小的骰子被打飞了,飞得不知所踪。
众湖匪目瞪口呆地看着供桌,这手枪法,简直神了,因为七八步的距离,有人连看都看不清,甭说打啦。
小安说:“还要不要赎金了?”
众人默不作声,齐齐看向大三虎。
大三虎擦了一把汗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胡老三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认为跟这个少年肉票关系不一般了,正因为如此,他的胆子大了许多,他对大三虎说道:“大当家的,你是大当家的,你说要还是不要。”
大三虎几乎要哭了,这帮鸟人真的是无知还是故意的,枪都顶到脑门了,稍微不对脑袋就开花了,要,要你娘的腿,坚决不能要,心里这样骂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赎金?什么赎金?”
大三虎装迷糊了。
大三虎装迷糊,有人必须得衬托,于是有人喊:“赎金,什么赎金,都是朋友么,老四,老四,赶紧炒菜喝酒,跟小英雄干一杯。”
“对对对,早该如此。“大三虎忙不迭地说道,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小安说:“酒就算了,再说我也不喝酒,你明天一早给我备条船,我急着有事。”
匪首大三虎点点头。
小安说:“别想着怎么对付我,要不是念你们都是被逼无奈做了这行,你们早就死光了。”说着,小安捏住一块大洋,没见他怎么使劲,大洋就被对折了。
众匪徒被小安的这一手惊呆了,他们看天神一般的眼光看着小安,就凭这枪法和这手硬功夫,他们深信不疑小安的话。
小安把匪首大三虎腰上的枪收了,掂了掂说:“这枪你也用不上,我要了。”
匪首大三虎无可奈何的看着小安,可怜巴巴的说:“你把我吃饭的家伙收去了,我咋吃饭了?”
小安一瞪眼:“还跟我讲价?”
匪首大三虎摆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说说。”
小安让人把他赢的钱收了,帮他收钱的两个人一边收钱一边嘀咕,似乎很心疼。也是,费劲吧啦的绑了票,分的赎金又被肉票赢回去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传出去还不被笑话死。最最丢人的是被一个孩子赢了,这么一帮大人竟然玩不了一个孩子,所以,每个湖匪的脸上都是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安睡了大三虎的房间,把门一关,往床上一躺,那个美气就不用说了。
小安睡了,大三虎却睡不着,他想了又想,怎么都没弄明白咋被一个孩子给收拾了,而且收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自打落草为寇后也做了不少买卖,大小不论,总之都是成功了,可这次却怪异的很,明明是成了,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被人家摆了,摆得毫无道理可言,真是王八进了锅灶里,憋气带窝火。
睡不着的大三虎起来了,他一起来,众湖匪也都起来了,感情他们都没睡着,也是,遇到这样的事能睡着才怪,看到大三虎,都围过来,围过来都不说话,因为他们郁闷的无话可说,想起来就像做梦,很不真实,有人甚至偷偷咬过自已的手指,确定不是梦。不是梦,却像梦,这就有说头了,可是这说头又从何说起呢,没法说。正因为没法说,才觉得憋气。
大三虎看看众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众人不解,齐齐看着大三虎,然后等待他说出下文。
大三虎说:“咱是不是就不该绑那个受伤的家伙?我总觉得这事是从那起的,胡老三,你说说,你他娘的哪该多事啊。”
胡老三颇为冤屈地说道:“你让我寻找肉票,我看那人带着枪,又受伤了,寻常人能有枪?你说干一票,这不干了么,还赚了五百大洋,咱们可都分了,都有份。”
有人说:“我可不要,我退。”
大三虎笑了,然后骂道:“退你妈的逼,拿都拿了还退,我问你,你还剩几个子?”
胡老三咂咂嘴道:“这样看咱戳到马蜂窝了。”
大三虎深有同感地说道:“我看也是,这少年的老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长相咱先不说,你看那言谈举止,一般人看到咱吓得哆嗦,你看人家,非但一点不害怕,还跟咱聊家常,他说的我都没听过, 像听天书,什么阶级,什么工农,咱生下来不就是出力的命么,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走这一步啊。”
有人附和道:“那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你看他儿子呗,一个人把咱治得服服帖帖,那老子能差?”
大三虎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别抱怨了,睡吧,睡醒一觉就好了。”说罢,大三虎拍拍腚走了。
大三虎睡不着,众胡匪也睡不着,这是他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当中未曾遇到过的事,真的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论脑壳,论武功,论计谋,都是碾压一切的存在,至此,有个别明白的人才知道他们所谓的肉票,其实是他们自已,人家只是不屑于为难他们罢了。他们所谓的刀枪,在人家的眼里只不过是玩具一般。
思来想去了半夜,大三虎决定跟着这个肉票拜师学艺,活了三十多,自诩为是个人物的他这才知道自已的浅薄,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已以及一帮兄弟,早就成了人家的枪下之鬼了。小安那一枪,根本没有瞄准,只是随手那么一挥就灭了一盏油灯,那利落那准头,就是练上三年五年也未必能达到。至于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更是令他震惊和神往,他娘的,就是凭那一手也足够吃香的喝辣的,那还要干这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干啥。
大三虎打定主意,把手下的人召集到一起,被召集的人都狐疑地看着大三虎,以为他要合伙对付那个少年。许多人已经被小安的赌技和枪法折服,打心眼里并不赞同对付小安,因为他们知道,纵使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事与愿违,等到大三虎把自已的想法说出来后,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大三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睡觉吧。”
大三虎的铺被小安占了,大三虎只好占了另外一个人的铺,那个人似乎很欢喜,去和别人挤到一起睡了。
天刚蒙蒙亮,小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有些气恼,突然想起来身处何处,他又笑了,这帮湖匪,就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丝毫不顾虑他还处在贪睡的年纪。
小安推开门,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他看到门口跪了十几个人,大三虎排在前头。这下轮到小安愣了,这种情况是他未曾预料的。他想到过,这帮野惯的湖匪不一定那么听话,也许会弄出一些动静,也许会半夜里鼓噪起来对付自已,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大不相同,简直就是反转,巨大的反转。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大三虎带头,后边十几个湖匪也跟着齐声喊道,然后学着大三虎的样子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那面孔虔诚的像是他们面前就是观音菩萨。
小安哭笑不得,随即计上心头,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走到大三虎跟前问:“你们这是干啥?”
大三虎说:“我们商量好了,拜你为师,你就收下我们吧。”
众湖匪齐声道:“你就收下我们吧。”
小安拉过椅子坐下,老气横秋的沉吟着,稍顷片刻,他说:“你们拜我为师,想学啥?武功还是赌术?赌术我可不教你们,那是歪门邪道。”
有人啊了一声,显然是想学赌术。也有人说学武术,学了就不受欺负了。
小安说:“你们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不?”
众人摇头。
小安说:“我师父江湖人称双钩大侠。”
大三虎“啊”了一声,随即对众人说道:“我听说过双钩大侠的大名,那可是打败江南无敌手。”
小安笑了:“我还有一个师父,不过没拜师,江湖人称苗南拳。”
大三虎又啊了一声,不过没有说话。
众人不解,连忙催促大三虎,一个说:“大当家的,你咋不说话了?”
大三虎哀叹一声说:“这位爷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当年在皇宫当过侍卫总教头,侍卫懂不懂,就是带刀侍卫,保护皇上的,侍卫总教头,你想想,一般人能当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十多岁的孩子的厉害,感情人家的师父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根本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打家劫舍的湖匪望尘莫及的。
小安顺:“都起来吧。”
大三虎带头说:“是,师父。”
身后众湖匪也都齐声跟着说:“是,师父。”
小安哭笑不得,但还是无奈的挥挥手,这样的称呼他还真的不习惯,尤其是面对这一大帮比自已大许多岁的大男人。小安想了想说:“想当我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我也不想收徒弟,这样吧,你们要是真的想拜我为师,那你们都得听我的。”
大三虎道:“师父吩咐。”
众湖匪齐声道:“师父吩咐。”
小安摆摆手,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实话实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也是绝路,现在世道不好,你们还能混口饭吃,一旦政府腾出手,最先灭掉的肯定是你们,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既然你们非得拜我为师,做师父的总会要为你们的将来考虑,这样,你们容我想想办法,我带你们走条正路,但我声明,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大三虎讨好的说:“你放心师父,我们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安说:“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来天,我一定给你们找个出路。”
众人齐声叫好。
小安说:“一旦让我知道你们干坏事,我定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