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那边你就放心吧,他已经被找到并及时送回医院进行救治了。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刚刚还从他那回来。”
周泽礼听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大领导见他这样也只能作罢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周泽礼都快要睡过去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小周,你这次太鲁莽了。”段万穆那略带批评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原本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周泽礼听见着熟悉的声音,不断挪动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段万穆见此,一脸急切地走了过来,见周泽礼状态还不错,皱起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随后,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周泽礼的床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悲伤的年轻面庞,心里五味杂陈,原本到了嘴边想要训斥的话语,此刻竟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周啊,你段叔我真的很害怕。自从老周出事后,你就像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要是你也出事了,你让我该怎么办?”
听此,周泽礼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毅地看向段万穆,轻声说道:“段叔,我心里明白,但你也知道,自从我上报能够使用异能后,我的生活就注定不会继续安稳下去。”
“是,我是知道,可我还是害怕。”段万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可他眼中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紧紧握住周泽礼的手,如同曾经他握住周父的手一般。
当年,他和周泽礼的父亲一同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由于情况复杂多变,他们不得不兵分两路。
谁曾想,就在分开不久之后,周父就中了敌人的埋伏。等到段万穆赶到现场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周父。
他将人背在背上,不断地朝着汽车跑去。而周父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项链,一条刻着自已妻子名字的项链,他将项链放在了段万穆的眼前。
“老段,这一次是我疏忽了,拜托,求你照顾好她们,求你……了……”说话之人气息逐渐微弱,直至手中的项链掉落在地上。
段万穆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静静地站在那,阳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燥热的疼痛,微风吹乱了二人的发丝,远处的麻雀正站在枝头上注视着他们。
等缓过来后,他开始不停地摇头,仿佛只要自已不答应这个请求,身后的人就会自已醒来,亲自去照顾自已的家人。
那天,他跪在周母的面前,见到的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她悄悄地收拾好了一切,悄悄地收起了自已的悲伤。
没有哭声,没有埋怨,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周泽礼一直以来都是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自小就受到了父亲和段万穆的悉心教导,在父亲死后他也展现出了非凡的毅力,本就天赋极好的他便早早地踏入了军队的大门,接受着严格而专业的训练。
渐渐地,他在部队里崭露头角,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与此同时,为科研鞠躬尽瘁的谭书雪女士,尽管工作繁忙,但偶尔也能忙里偷闲。
每当这时,她就会拿出那条项链,轻轻抚摸着。
然而,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悲伤情绪如同雨水一般,锈蚀着她的身心,最终使得她病倒了。
灰暗的天空中,零星的飞鸟孤独地盘旋着,远处的枯树上,唯一一片叶子也终于支撑不住,从树枝上悄然脱离,静静地飘落在了地上。
那天并没有下雨,但却被一片阴沉所笼罩,狂风呼啸着肆虐而过。
周泽礼轻轻拉着段万穆那粗糙而温暖的手,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段叔,我以后就要和你一起相依为命了,你可要保护好自已啊。”
…………
时间回到当下,周泽礼看着眼前这位满头白发、眼角布满细密皱纹的老人,伸出手从旁边的果盆中拿了一颗苹果递给对方。
“来,段叔,吃。每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你。你可是我婚礼的见证人,放心吧。到时候我带着孩子来找你,可千万不要嫌我们烦啊。”周泽礼调侃着段万穆。
“你小子,不会的。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好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罢,段万穆笑着接过苹果。
就在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笔,轻轻地在周泽礼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处写下来四个大字。
“早日康复。”
看着这行字,周泽礼的眼眶慢慢红了,泪水在眼中打着转。
今天与虫灾奋力抗争的人都是他的伙伴,不仅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更是推心置腹的好友,甚至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
他们曾一同历经磨难,共同承受艰难困苦;也曾分享过无数欢声笑语,彼此相互陪伴度过漫长的训练时光。
即便是相处时日最短的那个人,也足足陪了他四年之久。
如今他24岁,他以后可能还会有25岁、26岁,可他的队友们却永远地停在了原地,无法前进。
大领导来到了李明的病床外,他透过那扇小小的透明小窗,凝视着病房内正在忙碌的二人,思绪纷飞。
此前经历的两次危机李明都成功化解了。
起初,他们还对他心存疑虑,但此时此刻,无论曾经抱有怎样的怀疑,都被他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所折服。
哪怕李明不是主角,也必然是他们面对灾难时不可缺少的重要一员。
眼下,大领导只能默默祈祷这场灾难能来得慢一点,好让他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去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李明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两点,长时间未曾进水的喉咙犹如干裂的土地,令他感到异常难受。
他艰难地抬起手,凭借着模糊的直觉摸索着伸向一旁的桌子。
轻微扎手的触感让他缩回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是周泽礼。
他正坐在病床边,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脑袋微微歪斜着枕在枕头上陷入沉睡,看样子是在这待了很久。
李明那轻微的动静还是将熟睡的周泽礼给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问道:“醒了?”
李明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对方的睡姿,多少觉得有些不方便。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周少将,你要不来床上睡?”
周泽礼摇了摇头,然后晃动了几下有些发麻的手臂,对着李明说道:“不用,我过会就回去睡,另外,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