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负责人姓王,他接过陆程光递过来的照片看了良久,迟疑的说:“我也不是很确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王工正困惑着,刚好看到扛着一袋材料经过门口的老赵,他在工地里人缘好,大家都乐意和他亲近,王工一拍脑门,“对了!”忙招呼老赵过来,“老赵!老赵!你快进来看看。”
“怎么了?”老赵满脸不耐烦的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走过来问道。工地那边急着用,他还得赶紧把这袋材料送过去然后再去干其它活呢。
“你看看这人有没有在我们施工队待过?这几位找他有事。”王工指着照片问道。
老赵年过半百,在工地里干了大半辈子,只能靠着体力活勉强养家糊口,已经有些老花眼,看不太清近处的东西,把照片拉远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咧嘴露出他那口大黄牙说道:“这人不是老吴嘛,你们找他干嘛?他今天好像没来工地,不知道是不是家里老婆又发病了,唉……”
头戴黄色安全帽、穿着恒远建设工服的民工老赵说着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你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陆程光亮起了眼睛,抓着老赵的衣袖追问道。
“叫吴义啊,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他已经够惨了,根本没有钱,即使在工地赚了一点也马上挥霍到他老婆身上了。唉!老吴他老婆真的是个无底洞啊。你们找到他也拿不回钱,还是算了吧。”
老赵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对于吴义的境遇感到很是惋惜,这吴义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干活踏实卖力,而且从不喊累,也不像其它人一样大中午就去躲懒了,一个能顶三个人使。只是他老婆得了尿毒症,每周都得去医院透析个两三次,他也只能在工地打个几天的短工,他家又没有医保,那个医药费啊……听他说只有换肾才能彻底治好他老婆的病,可是肾源哪是那么容易找的,他都恨不得把自已的肾换给他老婆,也在医院做了比对,只是他们的配型没有成功。
“不过吧,他最近满面春风,好像遇到什么好事了,那天还开心的请我喝酒来着,但我问他具体什么好事,他又神神秘秘的不说话了。”
“你放心,我们不是讨债的,他出了车祸,受伤在医院,我们只是想知道他家属的联系方式,你有他老婆的电话吗?”陆程光问。
老赵摇摇头,“电话是没有,但我们主管那里有他的地址,当时招工的时候都登记了的。老赵想了想又开口:“说起来老吴最近和卫主管走得挺近的,那天还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来着。”
“卫主管?”陆程光疑惑的问,“具体是哪天?”
“就前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在卫主管的办公室里,看老吴挺高兴的样子。发现我在窗户外面往里看,卫主管就把窗帘给拉上了,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老赵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还是很不解,卫主管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在工地干粗活的工人,嫌他们身上脏,也不会让他们靠近。总之那天卫主管居然和和气气的让老吴坐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着实是有点奇怪。
“那这个女人呢?你们有见过吗?”陆程光又拿出了死者的照片。
“这不是那个新招的资料员小许嘛,我记得她,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说话声音啊甜的咧。”王工说着似乎是回想起了小许的笑容,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许?死者居然也在这里工作,这样也对,毕竟她出现在吴义的车后备箱里,这样才符合逻辑。但陆程光始终还是有种隐隐的违和感,也说不上来具体的事项,总之整件事情看起来很不对劲。
“卫主管那里应该也有登记她的资料。”王工又说。
卫主管全名叫卫丰,他的办公室在工地最边上的一幢临时的平房里,说是临时办公室,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装修也比较精美,黑色的真皮沙发应该是刚清洗保养过,锃亮锃亮的。
“吴义和许莉莉啊,你们稍等一下,喝杯热茶,我先找找。”卫丰给每人都倒了茶水,然后又坐回自已的办公桌,翻出了厚厚的一本工作人员登记册。
工地里的工人和普通公司的员工不同,流动性比较大,怕苦怕累干了两天拿到日结的工钱就跑路的人比比皆是。其实工人跑了也就跑了,不会按照他们填的资料特意去找,这资料也就是个摆设,总有愿意干活的人顶替他们原来的位置,就是个体力活,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学两天也就都会了。
卫丰翻了几页,便找到了他们两人填的资料。罗子青忙放下手里的杯子,上前把两人的资料都记了下来。
“听人说卫主管你与这吴义还挺熟的?”陆程光食指轻轻敲击着握着的茶杯的杯沿,发出“叮叮叮”的声响,抬眼问道。
卫丰明显一愣,似是没有想到陆程光会问这种问题,他转了转眼睛,说道:“也不是熟,就是他老婆生病,找我预支了点工资付医药费。”
卫丰的话毫无破绽,只是他的鼻子缩了缩,显得有些紧张。
“哦,预支了多少工资?”陆程光慢悠悠的问。
“5000,我这里有转账记录,可以给警官看一下。”卫丰急忙说,翻出了电子账单。
陆程光看了一眼,果然在前天有一条5000元的转账记录转到了吴义的账户上的。
不过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股奇怪的感觉,工地不拖欠工资就不错了,居然还会好心的预支钱,仅仅是恒远建设比较人性化么……
他们又去问了王工和老赵。
“啊,我在工地这么多年,原来还有这种好事!早知道就去申请了。”老赵明显有些羡慕的说道。
倒是王工知道恒远建设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事有蹊跷,沉吟了片刻,谨慎的说:“也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关系吧,能帮就尽量帮呗。”
从恒远建设的工地出来,陆程光一直眉头深锁,罗子青见了忍不住问道:“程子,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你怎么还一脸愁眉不展的?”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洛嘉他们找了那么久的吴义工作的工地都没有找到,偏偏我们找了一个就发现了,就像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来这里一样,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易楠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总是萦绕着一片阴影,任阳光如何耀眼也不能穿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