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任小心翼翼地观察姑侄俩的神情,在两人充满压迫和不耐的目光下,终于吐出一个名字。
“是柳叠山。”
费珊晴陡然站起来,眼神瞬间犀利和意外,“怎么会是他!”
他可是老爷子的知已好友,转头却害了老爷子的儿子。
费珊晴愤怒之余,却又有些担忧起来。
如果对方是柳叠山,这事就比较棘手了。
柳叠山是跟家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情分不一般,在家主那很有些面子。
若老四没有错处,无端被针对了,他们还能理直气壮地去找柳叠山麻烦。
现今是老四害人在先,柳叠山当师父的给徒弟报仇,他们到底做不到那么理直气壮。
家主若有心偏袒柳叠山就麻烦了。
但不管如何,到底老四才是家主血脉相连的亲堂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偏袒外人。
她绝不会让老四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辱了。
今天出那么大丑,老四的颜面是彻底被踩到了脚底,连带她们三房、甚至整个费家的名声都大受损害。
便是顾虑整个费家的名声,家主也不能把这事轻轻放过。
钱任为了弥补这次的祸事,求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让酒店把今天所有视频拷贝一份,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想要找柳叠山算账,必然要拿得出切实证据才有说服力。
费珊晴答应了再给他次机会。
“这回要是再出岔子,你和你们全家,就永远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钱任去查了酒店当天所有的监控,果然在酒店大门口、电梯内、拍卖会所在楼层的其他监控里都拍到了带费四爷离开洗手间的漂亮女人。
与漂亮女人同行的不仅有意料之中的柳叠山,甚至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二房的大小姐费燕!
钱任瞬间嗅到了一股算计的味道。
莫非这是费燕为了报复姑奶奶相亲的算计,故意联合柳叠山做的局?
之前姑奶奶大费周章联合费家、甚至虞家许多长辈一起给费燕相亲,把费燕搅得头疼不已。
转头费燕就掺和在逼疯四爷的局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费燕故意为之。
事态一瞬间就从柳叠山和费四爷的个人恩怨,升级为二房和三房之争。
钱任当即把这个消息告知费珊晴,费珊晴怒摔了几个古董花瓶,冷静下来后慢慢咂摸,发现这也不失为彻底让二房翻不了身的好机会。
费珊晴一个晚辈,因为长辈好心安排的相亲就怀恨在心,算计长辈。
这样恶毒的心性,怎么配掌管曲楼?
二房的费二爷之前得了脑瘤,本以为会跟着先家主一道一命呜呼,没想到侥幸活了下来,即便如此,手术后身体到底大不如前,脑瘤这种病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复发。
现在就是病秧子一个,连筷子都不怎么拿得稳,不足为惧。
费三爷跟他儿子费顺志也是资质平平,蹦不起什么水花。
二房唯有费燕还有些能耐,若是趁机把谋害长辈的不孝罪名给她坐实了,日后看她还怎么蹦跶。
整个二房都将被他们三房压在底下。
费四爷被打了镇定剂后昏睡了一天一夜,苏醒后人也清醒了过来,不再疯疯癫癫,理智也回归了正常。
费珊晴高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费珊晴问他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费四爷回想起那日的记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将柳叠山质问他齐年之事,并且见鬼的事都讲给信赖的姐姐,寻求姐姐的保护。
费珊晴安抚地不停拍着弟弟的背,恨得咬牙切齿。
果然是柳叠山!
费燕怕是担心事发后被指控,并没有亲自出面,但她也休想全身而退。
费珊晴跟弟弟保证,肯定会为他出气,至于神啊鬼啊的不过是他心绪不宁的幻觉,别老是去想,他现在已经安全了。
费四爷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脸上是压不下的惊恐,“不是幻觉,是真的鬼,他掐住我的脖子想掐死我,我差点就死了,真的差点就死了——”
费珊晴只当弟弟受到了惊吓,没把他惊吓之下的产生的幻觉放在心上。
她吩咐家庭医生好生照顾弟弟,让弟弟在家安心休养,短时间别出去了。
外面现在关于费四爷疯癫失禁的八卦传得正热,她不想让弟弟出门听到那些议论再受刺激,暂时还是老实待在家养病吧。
然而她和费四爷自已都以为他没什么大碍了,却不想很快费四爷又疯了。
那日齐年飘在空中、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要他死的可怖模样,不受控制地在大脑里清楚回现。
就像放电影一样,被人撑着眼皮,不看都不行。
费四爷本就对当日的濒死场景有心理障碍,再次清楚回放,直接将他逼入崩溃线。
如那天被抬回来一般,甚至更疯狂地满屋子尖叫逃窜,像是要躲避什么,但就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怎么也躲不掉,渐渐地失控、疯狂。
将佣人们吓得退避三舍,都不敢靠近。
连家庭医生也吓得不轻,怕是误判了他的病情严重程度,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一直让他这样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状态,早晚会出事。
家庭医生不得已再次给他打了镇定剂,让人平静下来。
等费四爷苏醒后,如上一次般再次恢复了理智和清明,结果没有多久,又变回了疯狂的状态。
如此反复几次,把家庭医生和费珊晴都折腾得精疲力尽。
费珊晴怒不可遏地质问医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做出判断,费四爷这是留下了严重心理创伤,隔段时间就会回忆起来,然后重现当时的恐惧环境,反复受刺激发作。
镇定剂不能频繁使用,否则会对身体产生极大伤害,且会形成依赖性,一旦停止使用,还会出现戒断反应。
最好的治疗手段是进行专业心理医生的疏导,同时加以药物治疗,慢慢纾解、疗愈创伤。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了,没想到结果这么严重。
费珊晴怒火中烧,当即气势汹汹地带着费顺灏和费瑶两兄妹闯进了二房的住处。
二房只有费二爷养病在家,正坐着轮椅在院子里浇花,费珊晴带着一群保镖来势汹汹,一把将他手里的水管抢走,扔到一边。
咕咕淌着水的水管溅湿了他的裤腿,只能转动着轮椅调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强盗似的一群人。
“四妹,你这兴师动众的是有什么事?”
费二爷态度淡淡没什么好表情,说话却还是保持着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