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半个月过去,太医说华阳太后的病已经好全了,要召见王上。
华阳宫中,华阳太后躺在软榻上,一旁的宫人正替她捏着腿。
“母后。”嬴子楚上前行礼。
“子楚来了。”华阳太后撑起身子靠坐在软榻上,挥手让宫人都退下去。
“子楚啊,听韩霓说,你把成蟜放在长安宫了,还不让他们母子相见?”
“母后,我把成蟜放在长安宫不假,但却没有不让他们母子相见,我不知韩霓在母后面前说了什么,但是韩霓把成蟜养成什么样子,我不信母后不知。”
华阳太后没有说话,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
“母后……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心里总是记挂着母后将我推上太子之位的恩情,只是如今,你我母子就要走上对立,我不想与母后刀兵相向,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说。”
子楚其实是个平庸的人,年幼时不得父亲疼爱,所以作为质子去了赵国,青年时回来,若不是吕不韦和华阳夫人相助,加上他自已能看得清局势,他也没办法坐上这太子之位。
他知道华阳夫人想立成蟜是为了韩楚一脉朝臣的利益,但这与秦国历代国君的遗志相去甚远。
他希望能说动华阳太后,让她放弃让成蟜当太子。
“母后……成蟜不能再送回韩霓身边,韩霓只是把成蟜当做工具,她不能好好教导成蟜。如今,成蟜在长安宫中很开心,也开始好好学习了。”
顿了顿他又说:“我想立政儿为太子。我知道母后要说什么,不过是说政儿长于乡野,心性不定,品行不明这些话。可,你我都知道,这只是托词而已。政儿很优秀,非常优秀,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待人接物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母后贵为秦国太后,也应当知晓我秦国历代国君东出之志。成蟜很聪明,可是他成不了雄主。如今六国日渐衰微,我之后的下一任国君必定会完成我秦国历代国君遗志,统一六国!”
子楚目光恳切地看着华阳太后:“母后……韩楚一派的人大多不支持东出,可如今,正值大争之世,我秦国不争,就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母后为他们争取,殊不知,无论是秦国勋贵还是吕不韦的门生,都不会让韩楚一派做大。有战争才有军功,有军功才有爵位,东出之事利益牵连巨大,已经不是韩楚一派能阻挡的了。”
华阳太后能不知道这些吗?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与韩楚一派的利益纠葛也不浅,不是一时能甩开的。
她知道子楚和她说这些,是真的把她当成母后,当成长辈。虽然两人一开始的目的是相互利用,可是这么多年了,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你……让本宫再想想,这事情急不得。”华阳的神情有些恍惚,站在高位太久,已经忘了当初嫁给赢柱时,她和赢柱说的话,他们两人约定,要一起实现历代国君的东出之志,要一起强大秦国。
正因为两人步调一致,思想统一,这么多年,赢柱才一直宠着她,即使她年华不在,日渐衰老,这份爱也一点没有褪色,赢柱是把她当做思想上的伴侣,才允许她在朝堂上安插人手。
可如今,她被权势迷了眼,早就忘了当初的诺言,甚至,只顾自已私利,置秦国大业于不顾。
看华阳太后神情落寞,子楚也不好多打扰,行了礼退下。
转过身,他的嘴角勾起笑意。他对华阳太后说的话自然是真心的,如果朝中发生内乱,会给六国可趁之机,这更不利于秦国发展,能让太后自动退去,自然是好的。
从这日起,华阳宫中又开始闭门谢客。自从吕不韦成为政儿的夫子之后,朝中支持政儿的人越来越多,倒是成蟜公子无人问津。
夏日暑气炎热,政儿和成蟜正好休沐,两人约着下午等太阳下山了,在花园里野炊,如今课业越发繁重,礼乐射御书数,每一门都得学,子楚还给二人安排了教六国语言的夫子,更是没什么空休息。政儿去宫外找双岐,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难得轻松,政儿带成蟜直接在花园里玩了起来。
只留下小莲和王戎,两人在亭子里准备他们一会儿要吃的食物,两人直接爬上树去掏鸟窝。
宫中树木稀少,害怕刺客藏身,只有这花园里种着零星几棵树。
不知道是什么鸟,那么倒霉,把家安在那棵树上,被两个小祖宗盯上了,一个说里面有鸟住,一个说没鸟住,就这么争论起来。
成蟜非要证明自已说的是对的,跑过去抱住树干,蹭蹭往上爬,政儿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成蟜已经壮实很多了,爬树一点都不在话下,三两下就上了树。
另一边,傍晚来花园纳凉的华阳太后正要路过这里。
成蟜爬上树,小心翼翼地站在比较粗壮的枝丫上,伸着手去够树枝上的鸟窝。
华阳太后身边的老姑姑名叫素君,从小与华阳太后一起长大,还比华阳太后大几岁,眼睛不大好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只看见树上人影闪动,大叫道:“有刺客!快护驾!”
周围的宫人都慌乱起来,几个侍卫上前护着华阳太后,其余的宫人虽然心中慌乱,却也没有四处乱跑,都安安分分的站着。
听着有刺客,成蟜被吓了一跳,忙从树上跳下来,刚下来就被围住了。
政儿忙跑过来,对侍卫说:“这是成蟜公子,还不赶紧把兵器收起来!”
华阳也听到了这句话,跟着走过来。
成蟜拉着政儿给华阳行礼,说道:“孙儿失礼,惊扰了祖母,望祖母恕罪。”
政儿只是行礼,并没有说话,他是第二次见华阳太后,第一次见时,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华阳上前拉起成蟜,对于这个在身边长大的孙子,她还是很喜爱的。
成蟜起来,也不忘拉着政儿一起。华阳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发现成蟜扯着政儿的那只手。
“你们二人在这做什么?怎么还爬到树上去了?”华阳牵着成蟜的手,亲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