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了半个月的路,双岐他们才到达九嶷山。山上有一个村庄,名叫红鹤坝。
王戎去到村里和亭长交谈,九嶷山在三国交界处,山前是一大片开阔地,三国交战大多在此处,红鹤坝之前整村都在山前。之后各国连连开战,红鹤坝的人饱受战争之苦,便整村搬迁到九嶷山背后,借助群山地利之便隐居在此。
村里许久不见外人,王戎去到亭长家时,还把亭长吓了一跳。听到双岐他们打算住在红鹤坝,亭长一开始是拒绝的,来历不明的人最容易带来灾祸,但王戎也说明,除了需要村里的壮劳力帮忙盖屋子,和盖屋时需要借住在村里的屋子里,他们会选择一个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并且不会打扰村里人,如果去帮忙盖屋子的话,一人一天一块布币。
不到半个时辰,王戎身后跟着笑得牙不见眼的亭长来到马车旁。
“夫人,亭长答应了。”王戎在马车旁行礼。
“知道了,劳烦亭长带我们去临时住的地方吧。”马车里传出双岐懒洋洋的声音。
亭长满脸堆笑的带着双岐等人到村东边的房子前,这里有几间空屋,不是很破只是有些旧了。
“夫人,这里之前是村里的一户人家住的地方,这家的大儿子好似发迹了,几年前派人将一家老小全部接走了,这家的主人走之前只说把这房子给他留着,若是平时有人需要,也住得。”亭长带着双岐几人参观着这几间房。
这房子挺不错,有一间主屋,左边有四间卧室,右边有一间伙房和一间用来堆杂物的小房间。
双岐挺满意,对着王戎点点头。王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币“这个房子我们先住着,劳烦亭长今天晚上让村里壮劳力过来一趟,这些钱你留着打酒喝。”
亭长接过布币笑得更开心了“行,今日吃完晚食,我就叫他们过来。”说完作势要走。
“亭长留步。”杜若叫住他“不知亭长家米面蔬菜可有?方不方便去你家借点?够这天的就行。”
亭长忙说“一些菜蔬饭食,不值什么,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只是那米面,我们庄户人家没有什么好米好面,怕夫人吃不惯。”
“不妨事,亭长你前面带路,我随你去拿些。”说着就跟着亭长往村子里走去。
走了一段后,杜若挑起话头。
“不知亭长怎么称呼?我家夫人不善言谈,不喜俗务,日后我与王戎可能会多有叨扰,希望亭长不要厌烦了我们两人。”杜若带着笑意说道。
“岂敢岂敢,小老儿姓陈,你叫我陈老三就是了,村里人都这么叫,这村里姓什么的都有,本来村里姓陈的最多,前几年我爹还当亭长的时候,几个国家打仗,抓的抓壮丁,抢粮的抢粮,打仗死了许多人,又饿死了许多人,实在过不下去了,我爹只好做主,让大家搬到山背后来,虽然收成少了点,倒不至于饿死。”亭长无奈地说着。
“都不容易啊,看来老亭长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杜若夸奖道。
“唉,姑姑过奖了。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年都打仗。”陈老三说着,隔着口袋摸了摸那几个布币。
“三哥你也不要叫我姑姑了,叫我杜妹子吧,我家夫人是要在这里久住的,咱们也别太生分了。”
“诶,好。”陈老三指了指前面被黄泥围成的围墙“杜妹子,这就是我家了。”说着他快走了两步“老婆子,老婆子,家里来人了。”
从灶房里走出一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她大概四十几岁,腰间围着围裙,手里拿着笤帚。
“哟,你从哪儿领回来这么个妹子啊,长得还怪好看的。”亭长夫人把笤帚放在墙边问道。
“你说的哪儿的话,这是新来村里的人家,你叫她杜妹子就行。”又对着杜若说“杜妹子,这是我家老婆子你叫她晴姐就行。”
“晴姐一看就是个立整人,真勤快。”杜若上前寒暄道。
“哪儿啊,随便收拾收拾,妹子快进家坐。”刘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拉着杜若进屋。
“不了晴姐,我来你家换点菜,我家夫人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下次再来啊。”
“你去后园摘些新鲜的菜,我去给杜妹子装些米面,她家里还有好几个人呢,要坐也不在这会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两人说着各自忙去了,不一会儿,刘晴拿着捆好的菜从后园出来,有萝卜,白菜,葵菜。陈老三也端着一个木斗出来,里面是一些黄豆和黑豆。
“只有这些啦,杜妹子别嫌弃。”陈老三有些窘迫,人家给他的钱不少,他拿着有些亏心。“杜妹子,那钱我退给你吧。”说着他伸手去掏钱。
“三哥,那钱是夫人让给的,没道理我给拿回来,再说了,那钱也不是用来买粮的。这粮算我借的,过两天再还给你。”杜若接过刘晴手里的菜和陈老三手里的豆子。“我都不和你俩外道,你俩也别和我客气啊,日后少不得有要麻烦你俩的地方呢。”
把杜若送出门后,刘晴扯着自家老头子进了主屋。“这次来的是什么人?看这个妹子说话做事都一套一套的,不会给咱村带来什么麻烦吧。”
陈老三又摸了摸那几个布币“这次这个来头不小,不过应该没什么麻烦,他们都是慢慢赶路来的,没有被人追的那种狼狈,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刘晴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再追究了,又去忙自已的事。
另一头,刚到家的杜若直接把豆子和菜提进伙房,然后去主屋找双岐。
樛木和小莲已经把主屋收拾出来了,除了有些许灰尘,这个屋子很干净,原主人把它维护得很好。
双岐侧躺在主屋的床上,拿一个小布老虎逗着嬴政。
“夫人,这个村里的人都比较穷,全部都是土坯房,咱们想修砖房怕是不行,村里的东西也很少,他们应该不怎么出去。”杜若进来行了礼道。
“知道了,今日吃完晚食,让王戎骑马去城里置办些东西,需要什么,你和他说清楚,买不到的也不着急,捡着能买的买,这边陲小城应该也没有太多东西。”
“是。”杜若应了下来,又转身出了主屋。
杜若去了灶房忙活晚食,他们自已还剩下些稷谷,只是不多,只够夫人一人吃两天,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在城里买到。
晚食是小莲端进屋里给双岐吃的,炒了个葵菜,用菘菜煮了个汤,着实清淡,双岐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点就放下了。
等杜若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双岐叫住了她“从明日开始,我的饭食摆在厨房,和你们一起吃吧。”
杜若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应了声是。
第二日天还没怎么亮,双岐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睁开迷蒙的睡眼,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有没有吵醒政儿。粉粉嫩嫩的小人闭着眼睡得正香,还时不时咂吧咂吧嘴儿,看得双岐都精神了几分,凑过去亲了好几口。
这一下可不得了,政儿怎么允许有人扰他清梦呢,直接撇着嘴哭了起来。双岐忙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政儿才挂着泪痕慢慢睡去。
叫他睡着,双岐才松了一口气。昨日守夜的樛木轻轻推门进来,压低声音道“夫人,刚刚小公子哭闹,是饿了?还是该换尿布了?”
双岐坐起身子,慢慢从床里挪出来“没有没有,刚刚我闹他了,吵着他了。”穿上鞋,樛木去打来热水服侍她洗漱。
等穿戴好,梳头时,双岐才开口问道“刚刚是王戎回来了吧,他都买了些什么?”
樛木回道“买了些米面,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什么的,太精细的吃食这边是没有的,委屈夫人了。”
“时移世易,慢慢会习惯的,咱们就在这里安家了,少不得要住个三五年的,都慢慢适应吧。”双岐扶了一下樛木给她挽的发,只用了一根素银簪子,可以说是极为简朴了。
“就这样吧,两个月里要把新屋建好,多给点钱,赶赶工,不然夏日里不好受。”双岐站起来走向内室,她现在没有专门的书房了,看书也只能在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