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错，能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做生意。在我看来，你是所有掌柜里面最有远见，最看得清楚时局的。”双岐示意海舟坐下。
“夫人谬赞了，舟只是有些小聪明加上运气好。”海舟跪坐在一旁，只是也不敢真的坐下，身子半弓着，不时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不必过谦，我对有能力的人都是要高看一眼的，何况我还要和你商量事情。”双岐微笑着说道。
海舟忙站起来，在双岐的案几前跪下，以头抢地。
“夫人，夫人这是折煞舟，这是在打舟的脸，舟的身家性命夫人都可一言以断，实在谈不上商量二字，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舟实在惶恐。”
双岐从案几后站起，将海舟扶起来。
“这件事情很难，做得好了我让你一家人都脱离奴籍，若是做不好，不用我动手，稍有些差池，你自已搭进去不要紧，怕是我都不得不断尾求生。”
海舟站在原地，身体不停的发抖，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恐惧，脱离奴籍啊，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好事，但是夫人也说了稍有差池，夫人都要断尾求生，这断的尾是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双岐也不着急，坐回案几旁，给自已倒了一杯茶。
一刻钟后，海舟慢慢平静下来，舔了舔干涸的唇，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夫人既然瞧得起我，那我自然愿意为夫人效死。”
双岐唇角微勾，示意他回去坐下。
海舟颤抖着腿坐下，站的时间有点长，他的腿有些僵硬。
两刻钟后，海舟才从书房中出来。屋外王戎还是那个笑容看着他，但是风一吹，他背后早已汗湿的衣服告诉他，王戎也没那么简单。
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海舟朝着王戎走过去。
“哟，海掌柜这衣服怎么湿透了，还不快带海掌柜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王戎对一旁的丫鬟说道。
又转向海舟“兹事体大，海掌柜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如在离开丰城前，都住在府上，客栈中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可以吩咐府里下人去取，今日海掌柜也累了，早点歇息。”
海舟也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也害怕自已祸从口出，连连对王戎道谢，跟着丫鬟走了。
目送海舟走远，王戎才转身去往之前开宴会的地方，找寻下一个掌柜。
此时的宴会厅中，留下的掌柜都很焦急。
“怎么去了这么久？夫人都考教些什么？”
“谁知道啊，你别走来走去了，我本来不紧张的，你走来走去把我都搞紧张了。”
“一个人要这么久，咱们这里这么多人，夫人今晚是不是不打算就寝了？”
“你少说几句吧，夫人怎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一群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说个没完，一个正伸着头往外看的掌柜突然回头说道。
“王管家来了！应是准备叫下一个了吧。”
此话一出，那些还坐着的掌柜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海舟呢？海舟回来没？”
“王管家是笑着的还是生气的？”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那位在门口观望的掌柜看起来挺年轻，一边看一边捡自已听见的回“没看见海掌柜，王管家的表情挺平和的，但是也没笑着。”
王戎逐渐走近，掌柜们忙回位置坐好。
王戎走到门口，“田裕，田掌柜随我去见夫人吧。”
田裕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跟着王戎走了。
等两人走远，宴会厅里又炸开了锅。之前那个海舟，是在南边做海产生意赚了大钱的。
宴会厅里的掌柜们都想着下一个应该是比海舟赚得少点的掌柜。
没想到夫人叫了一个北边做粮食生意的小掌柜，海舟在楚国和秦国之间奔波，而这个田裕只在燕国的几个城池做生意，两个人之间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
对于夫人召人的规律，掌柜们更加无法揣测了。
田裕此时也是忐忑的，手里捏着一个金币，慢慢上前一步，将金币塞到王戎手中。
压低声音道“王管家，还请您透露一二，这夫人都问些什么，好让小人早做准备，不至于触怒夫人。”
王戎摩挲着金币，也压低声音道“田掌柜不必忧心，夫人只是问些常规的问题，不会为难你等，安心便是。”
田裕感激地拱拱手，虽然没探听出主要问题，但知道夫人不会故意为难，就已经很好了。
果不其然，田裕进入书房后，双岐也只是问了一些生意上的小问题，和他是否遇到什么困难，田裕都一一回答了。
不到一刻钟，田裕就从书房里出来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田裕对王戎拱手施礼“多谢王管家照拂。”
“哪里哪里，都是为夫人办事，田掌柜不必多礼。时候不早了，我让小厮送田掌柜回客栈，天黑路难行，田掌柜注意安全，后面还有不少人，王戎先行一步。”
说着对田裕行了一礼，朝着宴会厅走去。田裕也由小厮带着坐上回客栈的马车。
宴会厅中的众人，都以为双岐还要考教很久，没让人在门口看着。
等王戎都走到门口，开口叫了一个人以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被叫到人忙起身整理衣着，快步走了出去。
宴会厅中有一次闹开了。
“怎么回事？两次时间不一样长？”
“是啊，莫不是这田裕惹怒了夫人，夫人打发了他？”
“不能不能，田掌柜此人我略知一二，他再是谨慎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惹怒夫人的。”
“那为何只待了不到一刻钟？”
“这谁知道？”
宴会厅中的人心中是如何煎熬，双岐不知道。
又一次快速的询问了该问的问题并记录下来之后，就让人出去，让王戎去叫下一个。
直到亥时末，宴会厅中留下来的掌柜们才全部都被召见完，留在府上的一只手都数的完。
送走最后一个掌柜后，王戎进到书房。小莲抱着政儿从白仲的院子回来，政儿已经睡熟了，被小被子裹着。
“明日辰时，去请剩下的掌柜过来，争取午食前见完他们，明日天黑之前务必让该走的人走完，后日把事情安排好就能回红鹤坝，不然大雪封山路难行，可就回不去过年了。”
双岐一边整理着案几上的书简，一边说道。
“是，是该加快速度，不然挂在厨房檐下的腊肉就被野猫拖走了。”
王戎上前接过书简，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将双岐走过的地方的灯一盏盏熄灭。
书房归于黑暗，整个小院也跟着安静下来。
第二日，政儿一起床就发现娘不见了，有个人靠坐在他床边。政儿可生气了，昨天睡觉之前就没见过娘，今天醒来还没见到。
他的两只小手怕打着床铺，又举起来试图掀开被子，一边动作，一边大声“啊，啊，啊，啊”
发现自已弄不开被子，还生气的说了句“起！！！”
小莲在政儿拍床的时候就赶紧站起来给政儿拿今日要穿的衣服，刚把衣服拿过来，就听到政儿说了个超级清晰的“起”，高兴得把政儿抱起来。
“小主子，您再说一遍。”
政儿皱着小眉头，不肯开口。
“您再说一遍带你去找夫人。”
政儿的小脑袋瓜里是可以转换“夫人＝娘”这个等式的。
听小莲这么说，他把要扭开的头又扭回来，学着自已刚刚的语气大声喊“起！！！！”
小莲被逗得不行，快速给政儿穿好衣服，也不洗漱了，直接用小被子一裹就抱着政儿去找双岐。
“夫人！”小莲开心极了，走路都比平时快了些许。
“哟，你这妮子，走这么快做什么？摔到你不要紧，要是摔到小主子，我看你找谁哭去！”
樛木见她走得快，快要到书房了，拦了她一下。
“樛木姐姐，夫人在书房嘛？”小莲也不恼，笑着问道。
“在呢，夫人在书房用早食，一会儿那些掌柜就要过来了，来不及去膳堂吃了。”樛木刚刚也是来送早食的。
“怎么了？是不是政儿闹了？”书房里传来双岐的声音。
“没有没有，夫人，小主子刚刚说话说得可清楚了。”小莲一边走进去一边说。
樛木守在门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