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白仲的门就被打开了,王戎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白仲还迷蒙着睡眼,王戎就将投洗好的帕子丢到他脸上。
冰凉的触感,刺激得白仲一激灵。虽然已经入夏了,但井里的水还是冰凉,帕子在冰水里浸过,最是提神醒脑。
见白仲已然清醒,王戎才开口说话。“今日咱们就先看看你的体力如何,看过之后再想想如何给你打基础。”
王戎决定让白仲爬山,九嶷山不怎么高,也不怎么难爬,所以最后王戎决定,让白仲在吃早饭之前爬两个来回。
“我不监督你,也不催你,也不处罚你,但是你自已要知道,让你来爬山是为了什么,认认真真的完成还是敷衍的完成,决定权在你。”王戎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白仲呆呆的看着王戎远去的身影,心一横,拔腿直接往山上跑去。
而此时的雍城,魏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这几个月来雍城中关于武安君夫人的传言一直就没有消停过,有传她回家之后已经大好的,也有传她每天只是靠珍贵的药材吊着命的,众说纷纭,就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如何,只见城里的几个疾医每天进出魏府,旁人问起武安军夫人的病情,他们都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秦王也过问过几次,不过见魏冉嘴上说着没事,面上却是一片灰败,终究也是不忍心再问。
边境战事已定,大军即将班师回朝,武安君也要回来了。
这天夜里,魏府上上下下都在忙活,几个家丁从侧门而出,急急奔向城中几位疾医的住处。
天光大亮时,魏府周围的人家,才看到几位疾医从魏府中出来,个个面容憔悴,看起来像是累极了。
疾医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有几个管事的匆匆出了门,看他们离去的方向,竟是要去到棺材铺。
管事们还没走出去多远,魏府二少爷就追上了他们,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几个管事讷讷的没有说话。
周遭的群众只零星听到了些“人还没死呢,那么着急备棺材”还有些“都给我滚回去”之类的话。
魏府管事又回了魏府,魏荣本来也是蔫头耷脑的往回走,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跑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魏荣拉着一个巫师打扮的老婆子回了府。
之后魏府的大门紧闭,再也没有任何人出来。不到一刻钟,武安君夫人已经不行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雍城。
申时中,魏府中出来两辆豪华宽大的马车,马车行驶得非常缓慢,朝着城外走去。
马车离开没有多久,巫师就从魏府中出来了。
有好事的立马拉住她询问“怎么样?武安君夫人是不是不行了?”
巫师吓得立马拉着他远离了魏府的大门。
“你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你不怕魏府里的人冲出来把你痛打一顿?”
那人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主人家没有让我保密,你们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们听听。”巫师这样说了,周围人都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看着她。
巫师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卦象上的结果来看,这雍城中有不好的东西克武安君夫人,若是想要痊愈,要去到城外的山上,静养个两三年。若是再在雍城中待下去的话,恐性命难保。”
周围的人都将信将疑,这个巫师在城中有不小的名气,可是武安君夫人看了那么多疾医都束手无策,若是到城外的山上久住就可以痊愈,那还要疾医干嘛?
无视看周围的人都面带质疑,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的病不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而是灵魂出了问题,疾医没有沟通天地的能力自然看不出夫人的病症所在,不信你们看着吧,再过个几年,夫人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围观的众人也只是听个热闹,毕竟人家怎么选择是人家的事儿,听见巫师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更是平添了一份好奇。
雍城二十里外的一个庄子上,魏府的两辆马车都停在庄子的外面。
魏澜从其中的一辆马车上下来,另外一辆车上是她的母亲。
“澜儿,明日你我就要分开了。此去边境一定要保护好自已,虽说现在战乱已平,但也要处处小心。”魏夫人拉着魏澜的手走进庄子,一边走一边叮嘱道。
“我晓得,阿娘,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担心我。”魏澜的气色好了很多,几乎看不出她前段时间还重病缠身。
“阿娘知道自已劝不住你,只是想让你多加小心。”魏夫人满脸忧色。
明天魏澜就要从这里出发,去九嶷山。同行的还有之前给她送信的那个男人,蔡泽。这段时间魏澜给双岐去过一封信,信中说明她想要去九嶷山看看,询问双岐是否方便,双岐直接让蔡泽给魏澜带路。
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但魏澜一点也不害怕,就好像这次离开她是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一般,她充满了期待,她活了快三十年,除了在家中待的那些日子,嫁人之后她总觉得自已像一具行尸走肉。
夫君在时,就看着夫君的脸色笑,看着夫君的脸色哭;夫君不在时,要么就是和后院里的女人斗法,要么就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急。
之前未嫁人时的魏澜,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在了。
魏澜计划着去往九嶷山,而九嶷山这边,白仲都要玩疯了。
正是十二三岁精力旺盛的时候,白仲天天除了练武就是跟着村里新认识的小伙伴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每天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山里的一切他都很好奇。
在白仲又一次天黑了才回家时,双岐觉得不能再这么放纵他了。
六月中旬正是入伏的时候,卯时初,天就有些亮了。
昨日睡得早,双岐也早早的起来了。看着旁边睡得四仰八叉还时不时咂咂嘴的政儿,双岐伸出手指戳了戳政儿的小脸蛋。
怕把政儿吵醒,也不敢做其他的什么。打水洗漱后,双岐去到书房开始整理书简,将一些启蒙书整理到一旁,双岐才出了书房。
这时樛木,杜若和小莲都已经起来了,樛木在做饭,其他两人帮忙打下手。王戎去牲口棚里面喂牲口,白仲也起来洗漱了。除了政儿小宝贝,家里的人都起来了。
吃早食时,双岐说了自已想要教村子里孩子读书的想法。
她刚说完,白仲夹菜的手一顿,刚喝进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
“夫人!说好不让我读书的!”将粥咽下去后,白仲情绪激动。
“没让你来啊,我说的是村里的孩子。”双岐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见双岐真的没有叫自已读书的想法,白仲又开心了。
吃完饭,杜若去村长家把双岐要教书的事一说,村长立马高兴得直接来家里找双岐。
村长来的时候,双岐正带着政儿练习坐,政儿已经可以很熟练的翻身了,也可以坐起来坐一小会儿,但是还坐不稳。
双岐每天等他醒来后喂完奶,就带着他练习坐,增加他的运动量,然后给他一根花椒木的磨牙棒让他自已拿着啃。
政儿现在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阶段,这表现在,只要是他抓到手里的东西,第一时间就会往嘴里送。
双岐和小莲一天要从他手里,嘴里,抠东西,抠无数次。
都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小孩,哪儿来的那么快的速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塞嘴里了。
村长来了,小莲就从双岐手里接过政儿,继续带着他练坐。
“夫人,听说你要教村里的孩子读书?不知道这个束脩怎么算啊,咱们村里人没啥钱,你看,是不是少收点?”村长话刚说出来,自已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人肯教就不错了,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夫人,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看看需要哪些东西,我去准备,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我去通知村里人。”村长觉得自已刚刚干了蠢事,忙找补道。
“束脩的话,要是来上课,一个孩子给一条干肉就行,地点就在我们之前住的那家屋子吧,申时中吃完晚食就过来,束脩什么时候给都行。”
想了想,双岐又补充道“让各家给孩子们准备个沙盘,用什么做都行,在里面装点沙子或者装点土,用来写字。我们一天只上半个时辰的课,上完就回家。”
村长连连应了,又问了些要多大的孩子,这样的问题,忙回去通知村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