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扯着瘦高个儿，嗷嗷喊着要拉他去见官，周围人群的风向又变了。
“说的好！就该拉他去见官！”
宋明月一脑袋黑线，不是哥们儿，你们是人机吗？刚刚让人赔钱的也是你们吧...
那瘦高个儿心中暗骂倒霉，也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愣头青，坏他好事。
他起身欲推搡来人，没等他碰到宋明月的头发丝儿，程疏墨便抬脚将他踹飞出去。
好了，这下他真的可以讹人了。
“哎哟！杀人了！救命啊！”
程疏墨懒得跟他废话，从怀里掏出金锭扔给他，冷声说道。
“滚。”
他难得冷脸，这一副杀神样子，谁见了能不害怕。
那瘦高个儿自然也是怕的，再说他本就是图财，这会儿见了钱哪里还敢说什么，捡了金锭便一瘸一拐的跑了。
宋明月朝地上啐了一口，又转身对程疏墨小声嘟囔。
“世子爷真大方，给他那么多做什么？”
程疏墨笑笑说道。
“没零钱。”
宋明月：“......”
败家子！
人群没了热闹看，很快便散开了。
那西域汉子对三人拱手道谢，宋明月笑嘻嘻的忙说不用。
正打算走，王婉娥却将她拽住了。
“明月，你快看看这些首饰，以前在京中没见过。”
宋明月来了兴趣，凑到箱子前往里瞅。
只见箱子中果真不是常见的那些珠玉钗环，这些首饰多是由西域宝石制成的，精美华贵，款式也十分新颖。
西域汉子见她感兴趣，赶紧命人将余下的几个箱子也打开。
她左摸摸右看看，心中便来了主意。
“小哥儿，你这首饰怎么卖啊？”
那汉子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
“三百文一个，一千文四个。”
果真是低价，这等成色的饰品若是放到店里，最低也得卖个二两银子。
宋明月摇了摇小脑袋，指着他身后的牛车。
“我是说全部。”
牛车上少说得有七八个大箱子，程疏墨不禁皱了皱眉头，西域汉子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客人，别玩笑...”
宋明月只当这人以为她没钱，她伸手便往程疏墨怀里翻，终于让她翻到两张银票。
“银子，大大的有，多少钱？”
程疏墨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她这乱七八糟的口音，到底是从哪学的。
西域汉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报价。
“二百两金。”
宋明月粲然一笑。
“世子爷！给钱！”
程疏墨无奈摇头，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西域汉子虽说是头一回在齐京做生意，但银票他还是认识的，他将银票仔细验看了一番，收下了。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匆忙跑了过来。
“阿兄！我听卖肉的婶婶说有人闹事？你没事吧？！”
小姑娘踮脚抱着汉子的脑袋仔细扒拉，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警惕的望向宋明月三人。
“就是你们闹事？”
她长得白净，汉话也说的流利，不像是西域人。
西域汉子忙将她拉到身侧，结结巴巴说道。
“不，不是。”
“他们是买首饰的客人，好人。”
那小姑娘迅速变脸，立刻挂上谄媚笑意。
“哈...哈哈...客人莫见怪。”
“我阿兄头一回来齐京，我怕他受人欺负。”
宋明月觉得这兄妹俩挺有意思，没忍住多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她们的来历。
汉子叫伽罗，是楼兰人。
小姑娘叫玉娘，是他们阿妈在边境捡的孤儿，捡到的时候她已经七八岁了，从口音来看，她应该是齐国人。
他们家在楼兰是大矿主，但这些彩宝在楼兰不算难得，年年都要滞销，因此兄妹俩便打算来齐京碰碰运气。
宋明月脑瓜子一转，便开口问道。
“我打算在这齐京开店，你们可有兴趣与我长期合作？”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答应。
宋明月忙将程疏墨推出来，胸脯一拍。
“我们有钱！”
伽罗还有些犹豫，玉娘看她爽快，笑着答应下来。
“行，那我们便不推脱了。”
几人约好明日在公主府立契。
兄妹二人这才得知她的身份，不禁又倒吸一口凉气，伽罗忙吩咐人往他们府上送箱子去了。
宋明月终于将生意敲定，笑嘻嘻的又挽住王婉娥准备回府。
程疏墨全程没有插手，等小武来寻他们的时候，他才将小武拉到一旁，命小武去查一查这两兄妹。
此事太过巧合，偏偏她要做生意的时候，这么大的便宜迎头撞上来。
她心思单纯不会多想，他却不甚放心。
两个小姑娘在前头走，程疏墨在后头跟着。
不多时，前街好似又有热闹看了。
王婉娥打眼一瞅，忙将她拉回来，小声说道。
“是奴市，别去了。”
奴市是整个西市最污糟的地方，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捆在一起卖，小气一些的奴主连衣裳都不给他们穿。
属实不合适去凑这个热闹。
宋明月听说是奴市，心里一凉，她虽说看不惯这些人口买卖的生意，但她也不是圣母，这种已经形成产业链的生意，她管不过来。
她叹了口气，歇了凑热闹的心思，耷拉着脑袋往停马车的地方走。
还没走两步，奴市里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别打！”
声音有些熟悉，但宋明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她停下脚步，在街边听了一会儿。
“你给老子等着！澜湘郡主不会饶了你的！”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嘲笑他白日做梦。
他突然提到周澜湘，宋明月可算想起来了，这声音...好像是阿菁。
宋明月转身一头扎进人群，程疏墨拉都没拉住。
等她挤到前面，只见阿菁和阿皎被人关在笼子里，身上只穿着里衣血痕遍布。
笼子旁边还贴着价钱：二十两金。
阿菁气的眼睛通红，厉声与人争执，阿皎瘫坐在一旁低着头，虚弱的像是要死了。
“阿皎？”
宋明月哪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她轻声叫他，嗓音略微发抖。
阿皎猛的抬起头与她对视，只一瞬又将头低了下去，拼命将自已往阿菁身后藏。
阿菁也看到了宋明月，眼眶一下便红了，忙磕头喊着求贵人救命。
他们...不是应该在清风楼吗？这是犯了什么错处，被沈清风卖了？
程疏墨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拧着眉头便要拉她走。
她却一步没动，低着头跟他犯倔。
“程疏墨，能不能...”
“不能！”
宋明月扯着他的袖子小声求他。
“求你了...”
“不行！”
她那日去清风楼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程疏墨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又岂会不认识笼子里的这两位？
一挥手买了二百金的首饰就算了，现在还要闹着往家里买男人？疯了？
眼看程疏墨便要把她敲晕扛走，宋明月终于愿意抬头望着他。
“不过二十两金，求求你了...”
程疏墨气极。
“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明月的脑袋又耷拉下去，虽说她不愿意当那救世圣母，但这是她认识的人，她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想救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