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谨和宋明月的灵隐山之约最终还是泡了汤。
程疏墨只推脱说她身子不适,不宜出门,澹台谨反而松了口气。
他满心轻松来到清王府回禀他姑母,这话恰巧又落到周澜湘耳中,自然是要将咱们澜湘郡主急坏了。
她虽出身名门,身边手帕交众多,但这齐京的贵女却没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
好容易盼来个对她脾气的宋明月,俩人玩在一处不过七八日,她的闺中密友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她心下焦急,自然又拉上澹台谨登了公主府门。
毫无意外,被程疏墨挡了回去。
任凭她再拿出她那长姐架子压人,程疏墨也不吃她这套。
她便也只好作罢,将备好的补品交予春怜,气呼呼的回了清王府。
两位小姐妹再见面,便是在太学中了。
太学的学程是每个月分为三旬,一旬十天,前八天读书,后两天休沐。
宋明月又不是真的生病,到了上学的日子,她自然是要来太学的。
“二弟说你病了?怎么不告假休息几日?”
程疏墨闻言,笑的一脸得意。
宋明月恨恨心想,撒谎精,自已撒的谎还得别人帮他圆。
“只是小日子来了,有些腹痛,不是什么要紧病。”
她的小日子确实来了,她将自已这两天的胡思乱想和古怪脾气都算在了小日子的头上。
嗯,一定是癸水的问题,才令她如此怪异。
“这也是顶要紧的事,回头我给你拿个温补的方子,你每日吃上一剂。”
“下回便不会腹痛了。”
周澜湘说着便吩咐小丫鬟去取方子,宋明月眼中盛满感激。
两个小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不多时,身边就凑来了别的小姑娘与她们一同闲谈。
如今京中风头最盛的女孩子,便是这两位。
想巴结她们的人自然有许多。
其中最能近身的,当属王尚书嫡女,王婉柔。
她家与淮王同属一派,长兄又与淮王的舅家秦氏有姻亲关系,她也是凭着这层关系进的勤思斋。
周澜湘便是再不愿理她,也得给她几分脸面。
“澜湘姐姐,你听说了吗?”
“咱们斋今日还要来一位新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周澜湘兴致缺缺,拿着手中簪子在宋明月脑袋上比划。
“来便来呗,左右不过是我哪个王叔家的子侄吧?”
王婉柔见她搭话,自然是愿意将自已探听到的消息,倒豆子一般往外倒。
“听说是位女子呢,倒也没听说哪家郡主快及笄了啊。”
周澜湘不愿理她,只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王婉柔见她不再问,脸色讪讪的退回了自已的位置。
今日恰逢陈先生讲学,这位陈先生是位十分严厉的女先生。
三十多岁的年纪尚还待字闺中,早些年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她的脾气素来不好,又有些真才实学,年满二十五便出宫入了太学。
与别的先生不同的是,她这人向来讲究公平,从不在乎学子的出身。
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清流学子,听话的一巴掌,不听话的更是两巴掌。
除了澹台谨之外,别的学子在她这都别想讨得半分好脸色。
也正是因此,斋中学子大多见了她都老老实实的,连说话都得压低声音。
“陈先生来了——”
随着小侍书的吆喝,勤思斋立刻变得安静。
周澜湘也赶紧收起了簪子,规规矩矩的回到位子上坐好。
陈先生拎着书箱进了门。
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眉眼如画,五官深邃,看着有几分像是西域长相。
“你先坐那儿吧。”
陈先生下巴一抬,指向了程疏墨旁边的位置。
那姑娘略一点头,规矩入座。
王婉柔却睁大了眼睛,指着这姑娘厉声大叫起来。
“王虫娘!怎么是你!”
被唤作虫娘的女子抬眼淡笑,歪头瞅着她,并不作声。
陈先生眉头紧锁,朝王婉柔怒喝。
“王婉柔!谁许你在学堂上大呼小喝?”
“出去站着去!”
王婉柔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怒色,碍于陈先生的威名也只能乖乖去廊下罚站。
这等小插曲自然无法打断陈先生讲学,很快学子们都收了声,安静听课。
周澜湘轻啧一声,看向王虫娘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
虫娘只是她的小字,只有家人或是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喊。
这位女子大名王婉娥,是王尚书家的庶女。
这等出身她周澜湘本不该认识,无奈这位庶女名声在外,她就算再不认识也知道一些。
这名声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无非是哪家的公子又为她相争,被家中长辈揍的下不了床。
王婉娥出身低微,但实在美丽,眉眼都像极了她那位西域来的亲娘。
三分妩媚,七分张扬,齐聚她身也未曾有半分违和。
周澜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同样想破脑袋的还有她的表弟澹台谦。
澹台谦虽然风流,但对王婉娥却是痴心一片,苦苦痴缠半年,她依然是那副不让人近身的做派。
他急啊,他急不可耐啊。
他这厢刚看见王婉娥进来就恨不得扑上去,无奈陈先生瞪了他一眼,他也未曾真的敢说话。
可这些变故跟宋明月都无关,她只管抱着书册昏昏欲睡。
跟程疏墨自然也无关,反正他满心满眼只有她宋明月。
今日课程终于结束,学子们的侍书纷纷帮自家主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王婉柔头一回被先生罚站,心中又羞又恼,刚一下课,她便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王婉娥没有侍书,快速的收拾完自已的东西,便起身欲走。
澹台谦却在此时,直愣愣的缠上了她。
“虫娘,我上次给你送的胭脂你可还喜欢?”
“昨日邀你一同游湖,你为何没去啊?”
“我在南湖苦等了你半日呢。”
“虫娘,你怎么不理我啊?”
王婉娥被他缠的脱不开身,只得叹了口气,抬眼说道。
“淳王殿下,挡路了。”
澹台谦微微愣神,给她让出一条道,只一瞬又觉出不对。
“王婉娥!你究竟在傲气什么?”
“本王诚心相邀,你总是端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一介庶女,本王想给你几分脸面才给你下帖,若是不想给你脸面,就是将你绑回府上,你又能如何?”
堂上学子走的七七八八,便是那几个动作慢的,这会儿也赶紧溜了。
只余下周澜湘几人还在闲适看戏,难得看澹台谦吃瘪,她可不得好好瞧瞧。
澹台谦这话说的荒唐,几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王婉娥却并不动怒。
她斜眼轻哼,绕过澹台谦来到澹台谨身前。
对他咧嘴一笑。
“淮王殿下,借嘴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