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宫中。
澹台谦被抽的生疼,嘴上依旧逞强。
“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女,母妃何至于为了她打我?”
元妃让他气的直发抖。
她周澜湘算哪门子的私生女?
清王如珠如宝的将她养大先不说,光她那个名头大的压死人的爹放在那,谁敢惹她?!
“我让你说!我让你再说!”
“不要去招惹你姑母一家!我与你说了多少次?”
“你在太学一通耍威风,可曾占得半点好处?”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连累你两个舅舅全都被你父皇训斥!”
澹台谦面带阴狠,发狂似的抓住了细鞭,仰头怒视。
“又是舅舅,母妃心里只有两位舅舅!”
“我这亲儿子在母妃眼里还比不过舅舅们的前程?”
元妃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这黑心肝的混账!”
“我难不成只是为了你舅舅?”
“你舅舅虽然官职低微,但我沈家在朝中为你小心经营了多少年?你自已心中不知?”
“他澹台谨是中宫嫡出,前有秦家铺路,后有清王相护,你又倚仗着什么?”
“你仗着的,不过是你母妃这些年在后宫的恩宠罢了!”
“母妃已经老了!还能得宠几年?若是你两个舅舅再倒了台,到时你又该去指望谁?!”
元妃心事繁多,说完这番话自已先气哭了。
澹台谦立刻收敛了性子,跪行到元妃身边,眼中含泪紧紧抱着她的腿。
“母妃别哭,是孩儿错了,明日我便去给周澜湘登门道歉!”
“母妃,孩儿真的知错了。”
元妃跌坐在地,与澹台谦哭成一团。
“孩子啊,母妃的心头肉啊,咱娘俩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元妃哭的泣不成声,澹台谦心下更加愧疚。
“母妃莫哭,孩儿以后都听母妃的。”
“不等明日了,我今日便去清王府请罪,姑母若是打我骂我,孩儿都受着。”
半晌过后,元妃娘娘终于止了眼泪,将澹台谦送出大殿。
澹台谦前脚刚走,她便立刻唤来侍女给她梳妆,重新踏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他们娘俩可不就是命苦吗。
元妃十五岁及笄便入了后宫,彼时她母家不过是京中不起眼的商贾。
当时帝后尚还情深,又育有太子,宫中别的妃嫔压根入不了皇帝的眼。
她苦心筹谋,好不容易赶在皇后再度有孕时,爬上了龙床。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在那一夜怀上了龙嗣。
她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从美人升为了贵人。
可等孩子出生后,皇帝满心满眼还是只有太子,连中宫新添的澹台谨他都懒得瞧上一眼。
嫡出的他都懒得瞧,她生的这庶出子,皇帝更是只抱了一次便不再来了。
可天无绝人之路,他那宝贝太子还是在八岁时身中奇毒,性命垂危。
就算有神医相护又如何,他的好太子还是只撑了两年,便又被刺客暗杀了一遭,彻底死了个干净。
皇后丧子发了癔症,帝后也因此离了心。
她却因此得了天大的好处,她的貌美,她的温顺终于在此时都有了用武之地。
后来的路也并不容易,朝堂波云诡谲,后宫又岂是和睦之地?
她这一路拼杀做小伏低,终于坐到如今的位置,就连皇帝都不止一次说过要让她的阿谦入主东宫。
可是还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是这些虚无的承诺。
她要的是所有敌人跪伏于脚边,她要的是更高的位置。
......
公主府邸。
程疏墨出了门,宋明月的一颗心又变得不安定起来。
明明她已经弄清楚自已的心意了呀。
她很确定她自已喜欢的是周静之。
她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好的人。
纯净,温和,眸子里有化不开的忧伤。
让她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怜爱,忍不住思念他。
可是程疏墨总是带着他那逻辑不通的道理,将她的心又搅得一团糟。
真是添如乱,神如经。
都怪程疏墨!
她如此心想,嘴上也不禁小声嘟囔起来。
“殿下与世子又吵架了?”
春怜端着早膳进了屋子,恰巧也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嗯,他总捉弄我。”
宋明月坐在榻上抱着枕头,眉头拧的死紧。
“奴婢倒是觉得,世子对殿下稀罕的紧。”
秋浓一边将饭菜摆到桌子上,一边小声调侃着。
“哼,他才不稀罕。”
宋明月轻哼一声,表示不同意。
“世子爷在燕京排场极大,吃个饭恨不得十几个厨子同时准备。”
“但他却愿意为了殿下进厨房。”
“前日殿下不是嫌那油果子太腻,世子爷恨不得将府中的厨子磋磨死,半夜非给人扯起来让人重新教。”
“如此还不算稀罕?”
啊?那油果子不过是她随口一提。
虽然第二天程疏墨像献宝一样给她又准备了一份,味道也果真好上不少,竟然是半夜偷偷研究的吗?
“反正他就是爱捉弄我!”
“你若是再帮他说话,我便不喜欢你了!”
秋浓轻笑一声。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
“殿下,先用膳吧。”
宋明月心不在焉的吃着这迟来的早膳。
程疏墨一早便出了门,这早膳自然是别人准备的。
宋明月表情不悦,光那一碗菜粥她就恨不得在心中挑出八百个毛病,别的菜肴更不必说。
明明一个月前她还在吃灰面糊糊,怎么如今的口味变得这样刁钻?
都怪那程疏墨做饭太好吃了!
对,都怪他。
她不知道秋浓说的稀罕意味着什么,大抵是喜欢的意思吧。
可就算是喜欢,也绝不会是男女之情。
若是男女之情,他又怎会教她去勾引澹台谨?
更何况他喜欢的应该是宋合安吧,把她抓来也是为了宋合安。
所以肯定不是。
她突然又想到程疏墨那番“天要下雨娘要揍人”的说辞。
估摸着他也是第一次学着照顾人,真心将她当成个孩子了。
思及此处,她心中又有些愧疚。
程疏墨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澹台谨,生怕日后事情败露,连累了她的性命。
她却还偷偷的喜欢上了周静之。
实在是近些日子过的太安逸了,让她险些忘了自已的脑袋上还悬着一把刀。
不能再这样了。
等后日去了太学,她一定要好好勾引一番澹台谨!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至于爱情什么的。
见鬼去吧!
她如此这般想着,心中的“事业心”变得更坚定了些。
可她没想到,还未等到后日,她的勾引对象便自已送上了门。
“殿下,淮王殿下到访,已在前厅等着了。”
老管家笑盈盈的进门禀告,宋明月手中的勺子也跟着她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