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吊大钱就买了十个烧饼、二十个馒头、一颗大白菜,还有两个大萝卜咸菜,然后付宁兜里就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铜子了。
进了门,赶紧先看看炉子,他是冻怕了,怎么也不能让火灭了,还行,煤球还都透着红光呢!
赶紧又填了一簸箕煤球,给早上调面糊的锅里添了一瓢水,扔进一把白菜丝,撒上些盐花,转身的工夫一大碗白菜汤就熟了,还省得刷锅了。
切上一盘咸菜,付宁坐在炕上一气儿吃了三个烧饼、两个馒头,摸着终于鼓起来的肚子他瘫在炕上发愁,照这饭量那点儿饷银够呛啊!
身上被太阳照得暖融融的,他只觉得眼皮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就这么窝在炕桌边上睡着了,再睁眼天都擦黑了,更要命的是火又灭了,一天生了无数回火的福宁一边在冷飕飕的堂屋里跺着脚继续被烟呛,一面嘀咕:家里煤球不多了,木柴也快没了,还得花钱!
炉子是升起来了,但西屋里还是不暖和,付宁觉得北方的炕应该都能烧热,可是这炕跟他见过的农家乐不一样。
既没连着锅灶,外面也没有可以烧柴的地方,但炕沿中间底下凹进去一块,拉着个布帘,他伸手进去摸了摸,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小泥炉。
得,接着生火吧,等看着炉子里不是蓝火苗了,他才把它重新塞回去,慢慢烘着房子里的寒气。
天都黑透了,他点亮了一盏油灯,那豆大的火苗就照亮了手边的一圈。
把灯举高了四下照了照,堂屋连着东半间,中间是木槅扇,临窗的大炕上就铺了一层席子,炕尾放着一套铺盖,东北角上摞着两只木箱。
付宁拿出舅妈给他的那一串钥匙,打开了东间大炕上的两个箱子,上面那个已经空了,估计是老太太的物什都跟着埋了,下面那个倒是满的,有袍子、马甲,还乱扔着几本书,应该是自个儿的。
他爬在炕边上,总觉得在东半间待着别扭,他就想把那个箱子搬到西屋去好好看看,结果差点儿砸了脚,这哥们儿体力够差的。
付宁一边寻思着,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先搬过去,最后再搬箱子,结果在衣服中间发现了一个匣子,打开一看,嚯,是钱!
他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清清家底儿吧。
结果就找出来银元五块,面值两吊大钱的票子三张、散着的铜子数了数有二十多个,还有一对绞丝的银镯子。
最下面有几张纸:一张房契、还有一张看着像是房屋买卖合同的东西,他把铜子拿出来,其余的小心翼翼都原样放好了。
付宁把小油灯放在炕桌上,人在炕桌边上一窝,天寒地冻的日子他总算是觉出这屁股底下有点儿热乎气儿了,手里捧着一碗热水,眼睛瞪着桌上的一把铜钱。
今天出门他换了两吊钱,也就是二百铜子,现在加上刚才发现的就剩下这么二三十个了,买的吃的却顶不了几天,主食也就能吃三天,咸菜倒是能顶一阵子,可油盐酱醋没买,还有刚才想起来的柴火、煤球、日用品,过冬得买储备菜吧,都是钱呐!福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已现在处境做了一个总结:
时间:光绪三十一年,应该是…嗯…1905年,昨天是十月二十九,今天不知道是十月三十还是十一月初一,没看见那个传说中叫黄历的东西,看见了也不一定认得。
地点:京都,阜成门城墙根下一个小院子。
人物:福宁或付宁,估计不是这谐音的名字他还没这么倒霉呢!
事件:有一个倒霉孩子,因为走路看手机变成了另一个倒霉孩子。
这是一个清末的小旗兵,综合葬礼那几天收集来的情报推断,他家三代单传,祖上还是挺富庶的,但据说有一个败家的爷爷和一个更败家的爹,又抽又赌五毒俱全,不仅把家底折腾没了,两进的大宅子也卖了还债了,把自已小命也折腾进去了,最后就剩下这祖孙俩相依为命了。
好在有一位英明神武的老太太,用卖大宅子还债剩下的钱置办了这个小破院子,还给孙子走关系找了工作,可能是太过伤心又加上殚精竭虑,刚搬过来没两天就染了风寒,吃了半个月的药,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
目前情况:一个字:穷!孤身一人,缺吃少穿,生存技能零点,有个舅舅在旗下是领催,应该类似于办事员、统计员之类的,有点儿小门路,对外甥看着还不错。
目前最大的困难:活着。
下一步计划:摸清家底,统计收支情况,做好过冬的物资储备,平安过冬,目标是不冻死、不饿死。
想着这个目标,福宁怎么都觉得心酸,从营养过剩到挣扎在温饱线上,这个变化实在是有点儿太剧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