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朱恭枵的善意提醒,令卢象升十分感动。
这个周王,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对国事非常上心,而且对能干事的人,也非常上心。
卢象升说道:“多谢王爷提醒。是我欠考虑了。我一定提前做好预防。”
周王朱恭枵笑着说道:“卢大人为国事操劳。无论是围剿叛军,还是抵御清军,多年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有些人嫉妒你,那也正常。望你今后,要给自已想好退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不可能一直这么风头正劲。熊廷弼、袁崇焕、孙传庭,他们的能力并不比你差,可结果呢?”
这番话,卢象升自然是非常认同的。
这三位,那可都是有勇有谋之人。可惜时运不济。
自身能力强,却遇到了党争、小人谗言,皇帝的猜疑等问题。
结局都非常不好。
即便是孙传庭现在仅仅是下狱。后期能被放出来。
但是,最后的结局,也是战死。
周王朱恭枵谈完了这件事,就和卢象升聊了一下近期的整顿卫所情况。
卢象升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介绍了进展情况,还把自已的一些打算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了。与福王合伙做海上贸易一事,他没有说。
周王听完,说道:“卢大人。你以个人名义向大家借款,支付利息。此举本王十分敬佩。我曾经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我,能否这么做。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还不上。那个人的威望将荡然无存。皇上也会怪罪下来的。你让福王为你担保。这自然会让大家减轻疑虑,但是也增加了福王的风险。我就很疑惑。到期后,你靠什么还钱。据我所知,朝廷那边入不敷出,你不可能指望上。另外,福王怎么会答应替你担保。据我了解,福王可不是一个讲义气、顾大局的人。”
周王的疑惑,其实很正常。
卢象升相信,其他人定然也有这样的疑惑。
尤其是第二点。
福王朱常洵为什么会为卢象升担保。
这非常不正常。
也可以说,十分诡异。
卢象升避重就轻地说道:“我打算用屯田秋收的粮食来还钱。至于福王为我担保,也许是我们不打不相识。”
周王朱恭枵听完,笑着说道:“卢大人。你没有说实话。你把福王打了。福王还替你在皇上面前说好话。这很不正常。也不符合福王的做派。假如,李仙风打了福王,福王会善罢甘休吗?显然不能。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们之间定然有着利益往来。而且是巨大的利益往来。福王是看在利益的份上,和你合作的。我说得没错吧。”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周王朱恭枵看问题很准呀。
自已不说。
他都能猜出来。
卢象升打心眼里佩服周王。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卢象升是绝对不会外泄的。
即便是后期别人知道了。卢象升还是不会说出来的。
另外,周王对此事感兴趣。莫非他也想参与此事。
卢象升可做不了主。
当初与福王朱常洵谈好的。
双方合作,向朝鲜开展海上贸易。
现在你要加一个合伙人。
福王能干吗?
其他人听说了,都想加入。
那岂不是乱套了。
卢象升只是说道:“王爷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和福王之间,无论做什么。为国为民有好处,我会去做的。”
周王连忙解释道:“卢大人。你不要误会。你和福王之间,有什么来往,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主动参与的。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是否有这个疑问。尤其是京城那边的人。他们可都是老狐狸,岂能看不出来这里边的问题。如果被他们抓住了把柄。那可如何是好?你可能不怕他们。如果皇上怀疑你俩之间有事呢?如果是合伙做生意,那还好说。如果皇上认为,你和福王有造反的倾向,你觉得皇上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这番话,又令卢象升脑袋大了。
当初,因为事情没有开始。也为了能够低调地赚钱。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福王朱常洵和卢象升决定,对外保密。
现如今,听周王这么一说。
这件事迟早得被人知道。
从洛阳出发,一路向东,到登州府。
这么远的路,这么大的运输队。
岂能瞒住天下人。
不过,卢象升说道:“微臣做事情,讲究是否对国家、百姓有好处。
只要是对国家、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情,我都会去做。至于其他人有什么想法,需不需要知道。我没必要非得告诉他。”
周王朱恭枵建议道:“不说,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皇上那里呢。如果皇上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你没有向其禀报。他如果认为你俩有不臣之心。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做。”
这。
卢象升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是藩王。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武将。
两个人来往密切。
怎能不让人怀疑。
毕竟,在大明朝的历史上,藩王作乱,那也是有的。
燕王朱棣,汉王朱高煦,岷王朱徽煠,安化王朱寘鐇和宁王朱宸濠。
卢象升再次感谢周王,他说道:“多谢王爷提醒。因此事牵扯到了福王。微臣有些话,没法说。不过请王爷放心,微臣没有私心。如果有的话,那也是想要个好名声。此事我会研究的。”
卢象升都这么说了,周王自然不会再纠缠。
他接下来就谈到了借款问题。
周王朱恭枵说道:“卢大人。你的借款布告。本王早已接到。之所以没有向官府送去。其实我在等你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作为保定总督,分管三地军务。保定府那边忙完,来到了河南,接下来,定然要去山东。从洛阳去山东,就得经过我们开封。因此,我才等到这一天。”
这个周王。
能力绝不输朝中的那些人精。
哪里是一个闲云野鹤。
明明是一个料事如神的诸葛亮呀。
看问题如此通透的一个人,当一个无所事事的藩王,实在是太浪费了。
卢象升对周王又增加了几分敬畏。
同时,也对他的遭遇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