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卢象升一行。黎玉田犯起了难。
卢阎王可不是好惹的。
可是如果配合他清查屯点，势必会引起各方的不满。
做和不做，都得罪人。
关键是，两方都得罪不起。
旁边的幕僚看着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黎玉田。
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发愁。
就劝慰道：“大人。咱们只是协助而已。就算得罪人，也是他卢象升得罪人。”
黎玉田担忧道：“话虽如此。咱们如果配合他，那也难保不会得罪人呀。他卢阎王取得了济南保卫战的胜利。又将清兵赶走了。风头正劲。就连皇上面前的红人杨大人和高公公都奈何不了他。其他人就更动不了他了。可是人呀。都喜欢欺软怕硬。保不齐会对我动手呀。若不配合，他卢阎王岂能饶了我。”
幕僚一听，思索了一下，说道：“莫不如咱们先将此事提前告知那些侵占屯田的权贵，再配合卢大人。”
黎玉田说道：“这么做，看似两不相帮。其实两头都得罪了。卢阎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咱们告知，那不是多此一举嘛。还倒起反作用。卢阎王与我并没有交情。他来主动找我，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咱们这么做，难道他能不知道。”
幕僚建议道：“卢大人总督保定、山东和河南军务。就屯田这一块，且不说其他人，就是那几个藩王，这么些年，没少侵占屯田。这几位就非常不好处理。天塌了有大个顶着。其他人势必也会看卢大人如何处理这几位藩王侵占屯田一事。如果他处理不了，一味地处理其他人，怎能让人信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经幕僚这么一讲，黎玉田豁然开朗，面露喜色，说道：“不错。估计其他人也是这个态度，都在观望卢阎王怎么处理这几个藩王。话又说过来。这几位藩王都在河南和山东。咱们辖区可没有藩王。他第一站到咱们保定，我看也是有这方面考虑。”
“不错。卢大人必然也知道藩王侵占屯田一事。如果他打算拿咱们保定开刀，想要杀鸡给猴看，那就大错特错了。别人不用说，就是洛阳的福王，他就惹不起。最好拖到福王发飙。”幕僚附和道。
黎玉田最后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的对话，卢象升是听不到的。
如果让卢象升听到，他定然不会前去拜会黎玉田。
其实，卢象升第一站到保定，并不是担心河南和山东的那几位藩王。而是从京城出来，顺路罢了。
藩王侵占屯田一事，他又岂能不知。
至于万历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福王朱常洵，卢象升自然十分清楚。
这也是自已辖区内，最难啃的骨头了。
卢象升的计划是，先在保定府附近实地看一看，了解一些情况后，再去河南。
保定巡抚负责的区域，包括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顺德府、广平府和大名府。
自已曾经任职的顺德府广平府和大名府，问题不是很大。其他三府才是有难度的。其中，保定府和真定府，先正常处理。
自已还是前往河间府，把这个硬骨头拿下。
当然了。卢象升也认为河南和山东的清理，更加有难度。尤其是河南。福王、赵王、郑王、唐王、潞王、周王和崇王七个藩王在这里。
如果算上被废除的，徽王、卫王、伊王和秀王。竟然高达十一个。
他们强取豪夺，强买强卖，给河南百姓带来了沉重负担。
不得不说，朱元璋定下的藩王制度，给大明埋下了祸根。
河间府，下辖十个县，两个州。
这个地方距离京城比较近。
但是却非常穷。
活不下去的百姓，除了卖儿卖女，还有一个渠道，那就是将孩子送入宫中做太监。
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就出自河间府。
所以这个地方与京城，乃至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魏忠贤虽然倒了，家产也被查抄了。但是保不齐会有其他的太监家属，仗势欺人，侵占屯田。
卢象升第一站选择了河间府距离京城最近的静海县。
这里不仅距离京城近，京杭运河经过此地，附近还有天津三卫。
可以说，这里绝对是一个具备多个侵占屯田条件和势力的地方。
卢象升此行，就想打响侵占屯田的第一战。
到了河间府静海县，很快就与此地负责调查的小旗官薛义联系上了。
薛义见卢象升亲自出马，有些手足无措。
幕僚许德士安慰道：“不要紧张。把调查结果说明白就行。”
卢象升笑着对薛义说：“薛义。实话实说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咱们解决什么问题。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薛义见卢象升都这么说了，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已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卢象升起初面色很好，可是越听越来气，越听越不对劲。
听完薛义的回报，脸色通红。
显然，卢象升动了怒。
也难怪卢象升发怒。
河间府的屯田制度，现如今就是形同虚设。
不仅京城人员、藩王勋贵、卫所军官侵占，就是当地的地主豪绅也胆敢侵占。
剩下的微乎其微的屯田，军队也没有很好的种植。有些甚至因为连年未种，变成了荒地。
小玉劝解道：“大人。事情已经出现了。您还是不要生气。保重身体。将这些屯田早日收回来，可别耽误了春耕呀。”
许德士也劝慰道：“是呀。大人。小玉姑娘所言极是。眼下还是抓紧把屯田收回来把。”
卢象升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就舒缓了一下情绪，问道：“薛义。清查完毕了吗？”
薛义回道：“启禀大人。静海县早已调查完毕，整个河间府已经清查了近五成。根据屯田账册。已经基本确定了侵占情况。不过这里面有些情况比较复杂。有的已经倒了不知道几手了。清退的话，有难度。”
薛义所说的情况，保定巡抚也提到过。
不过卢象升并没有把这些复杂情况当回事。
因为，屯田就是屯田。
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任何人都是不得违背的。
我管你是抢的，还是买的。
收回来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