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么了?”祈奈眨着眼睛，摇摇五条悟的胳膊。
五条悟闭上眼睛，将祈奈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
“没事……喜欢的话，以后多给你看就是了。”
烟花而已，祁奈只是喜欢烟花。
对吧……
他在心底问自已。
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身为一名杀手，祈奈确实算是好久没见到血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可以以这种方式死去。
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中结束自已的一生，是多么美好的死亡。
小黄鸟不知什么时候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乖乖的趴在祈奈肩头，用毛绒绒的软毛蹭着祈奈的脸蛋。
像是安慰。
它感觉到，小主人似乎不开心。
可她最喜欢红色了，为什么不开心……
它想让主人高兴起来。
团团想着，倏然飞向空中 在漆黑的夜的掩映下，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里钻进一只黄色的小胖鸟。
等团团回来时，嘴里衔了一只色彩鲜艳的红海棠，亮丽的花瓣像是有生命般鼓动着，无声的喧嚣着它的美丽。
绽开的海棠花枝乱颤，像极了那一场绚烂的血色烟花。
入冬了，何处还会生长着海棠花呢……
小黄鸟不置一词，只是将那一枝妖艳多姿的海棠插进祁奈乌黑浓密的鬓发，与那一段红绸相得益彰。
天空之下 一粒带着冰晶的雪花飘落，纷纷扬扬。
已经是冬天了。
“哥哥，下雪了……”
“嗯，祈酱，回去睡吧，明天陪你堆雪人，好不好?”五条悟轻声哄着。
祈奈趴在五条悟肩头，已然一副困倦疲乏的模样，胡乱的点头。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几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雪花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很快，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着，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纯洁。
像是迎接什么神圣的事物降临人间。
今年的雪也格外早呢……
五条悟想。
“哥哥，快出来！看我给你堆的雪人！”
天还蒙蒙亮，祈奈就摸着床边自已爬了起来，裹着厚厚的棉服，带着毛绒手套，顶着还未落尽的小小的霜雪，堆雪人。
五条悟的小院里，青葱的竹子被雪压的低了几分，还未枯落的竹叶上覆上一层透明晶亮的冰花。
门口的那棵桂花树挂满了冰柱，连带着屋檐下也结着冰柱。
祈奈一身红色的毛绒绒的小袄，冻的通红的手正在滚起一个有她一半高的大雪球。
手套早就玩嗨了随手丢进了雪地里。
白茫茫一片里，祈奈正在堆起第二个雪人。
先前的那个，祈奈去找五条义冈要了两颗蓝色的石头，还用树枝做了胳膊，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
秋子在一旁拿着小手帕抹眼泪。
“哎呦，我的小姐，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瞧瞧那蓝宝石水晶，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真的，还是五条家主亲自去拍卖会提回来给夫人当礼物的。
就这么贴在雪球上啦？
这个世界怎么了！
那可是千万的数字啊！
祈奈的小手冻的通红，不住地搓手，红色丝绸下掩映着的肌肤泛着一抹异样的微弱的红光，只是被红色的小衣遮盖，看不仔细。
“不可以，我要亲自给哥哥做礼物！”祈奈捧着一大捧雪铺在已经滚好的大雪球上，细细雕琢着。
眉眼间专注而认真，还带着一丝焦躁。
哥哥……
好烫……
对不起……
祈奈额角流下一滴汗水，在冰天雪地的冷气中化为水汽。
今天是五条悟的生日。
今年，五条悟就七岁了！
这个生日还是秋子告诉她的，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她只好就地取材给哥哥堆个雪人。
再加上昨晚哥哥来到了她的梦里……
她只觉得手腕很烫很烫。
像是要被灼穿一样。
五条悟被祈奈一声声娇俏的呼唤吵醒，整理着装推开了门。
一身红衣的女孩背对着他，长及肩背的黑发被一根红绸拢起，飘带随着微寒的北风飘荡在一片雪色的漫天飞雪中。
听到声音的祈奈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娇俏鲜妍的脸蛋，被风吹的通红的脸颊和微微发白的唇瓣，唯独眼睛亮闪闪的。
微微偏头时，额发撩过眉睫，呆呆的看向你时，满眼都是你的样子。
“怎么堆雪人了？”五条悟冷静下来，走下去，牵起祈奈的冻的通红手，放在自已怀里暖着。
“哥……哥！生日快乐！”祈奈扬起笑脸，扑进五条悟怀里。
“…… Satoru……”祈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五条悟淡淡看了祈奈一眼，眼神疑惑。
“哥哥，我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
因为想记住你的名字。
因为……想记住你。
“因为我想和哥哥做朋友，不是兄妹！”
不想他变成大哥那样，用奇怪的钉子扎她，还让她做噩梦。
手腕又开始发烫了。
好烫……
祈强忍着灼烧的疼痛，心里蛐蛐。
‘早知道大哥给她扎钉子时就喊人了’。
现在好疼。
“悟……”祈声音发颤，在北风呜呜的哭嚎声中听不真切，“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祈从袖口掏出一串白玉菩提。
颗颗雪白圆润，细看还有一丝丝浅红色的印记。
祈奈余光瞟到五条悟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她没空去细听。
她拉出五条悟的手腕，将那一串珠子套在他手上。
然后将手从五条悟怀里抽出来，在五条悟的目光下，撸起厚厚的棉服，露出绑着另一半红绸的手腕，蹲下身，将小半截手臂摔进雪中。
祈奈眼尾泛红 俨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
“好烫……”
五条悟神色慌乱，焦急地蹲下身，想要伸手将祈奈的手臂拿出来，却被祈奈一把挥倒在雪地里。
“好烫……好烫……”
“……哥哥，不，不要……哥哥……”
“不……好烫……”
“……悟……”
“悟！”
五条悟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语气在慌乱中隐隐有些发颤，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的一样。
“祈！祈酱！祈……你怎么了！”
“来人！过来帮忙！”
祈奈身上滚烫，声音逐渐消失，迷迷糊糊喊着“哥哥”“不要”之类的话，眼睛慢慢闭上，最终停留在那满天雪白中。
只余最后一抹纯净的苍蓝。
“祈！祈！”
耳朵嗡嗡作响，世界一片黑暗。
“怎么样了？”
“小姐好像是发烧……”
“怎么可能只是发烧！她都晕过去了！身上还烫成这样！”
可不是，都快熟了……
祈奈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奇怪，好困……
先睡一会吧。
在一片混沌和兵荒马乱中，整个五条家只有祈奈一人睡得香甜。
手腕的红绸隐匿着的光逐渐散去。
“生日快乐吗？”
“快乐的，对吧？”
“可是……我不快乐啊……”
雪色映照着男孩雪色的脸，一身白色和服的他坐在窗前，一尾竹子的剪影落在雪地里。
五条悟神色淡漠，澄澈的双眸中酝酿着浓浓的哀伤。
视线停留在浅色纱幔中熟睡的女孩脸上。
明明十小时前，还对他说“生日快乐”。
“可是我不快乐啊，祈……”
又是一遍低声悄语重复。
像是在给自已洗脑。
离五条悟的下一个生日又回去了一个星期，祈奈还是没有醒来。
“醒过来……好吗？”
明明烧已经退了啊。
你为什么没有醒过来……
女孩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精致的手办娃娃。
好像永远不会睁开她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