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拉着他自已专属的行李箱,迈着自已的小步子,抬起头看着机场接人的地方,找着父亲告诉他的:“不需要举牌子,你看见她那一刻,你就知道那是来接你的人。”这种极其充满了中式回答的人。
忽然...
解雨臣看见了,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家的父亲会跟自已这么说。
呆呆愣愣的解雨臣,一步一步的迈向了眼前的那个女子。
张盼盼靠在角落里,压根没有想过解雨臣那个小萝卜头会不会找不到她。
或许说,张盼盼自信解雨臣会找到她。
不过,这个自信还是有资本的。
张盼盼常年唱戏,锻炼的身段,天生的容貌,沉淀积累的气质,家学传承,饱读诗书、戏曲精华的才华,根本不是现在字体稍微写的规整些,就能称作书法的人可以比的。
尤其是,今天张盼盼穿着一身极其优雅的墨绿色丝绸古法旗袍,同时迭丽的容颜绘制了漂亮的妆容,卷曲的头发,让无数看见了张盼盼的人都认为一个民国时代的姑娘到了现代。
尽管张盼盼待在了一个不是那么惹人注目的一个角落了,仍旧拒绝了很多上前要联系方式的男男女女。
“您好。”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往上传播到了张盼盼的耳朵里。
张盼盼一低头,看见了解雨臣的小脸儿,解雨臣此时也真真正正的看见了张盼盼的脸。
两个人心里都在赞叹对方的容貌。
“我是解雨臣。”解雨臣连忙朝着张盼盼介绍了自已。
旁边蠢蠢欲动的许多人以为张盼盼是有了儿子,还这么大了,便打消了念头,走了。
弯下腰,揉了揉解雨臣毛茸茸的脑壳,说:“你好,我是张盼盼。”
哇,张盼盼想,小花的脑袋,我摸到了!!!
摸到了!!!
完全不知道自已未来在某些时候还会揪小花的头发的张盼盼,此时心里非常的激动。
“咳咳,你比起你爸爸小时候倒是好看很多嘛。”张盼盼又忍不住捏了捏解雨臣的脸。
好好rua!!!
“走吧。”张盼盼说。
到了车上,张盼盼看着解雨臣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解雨臣这才犹豫了一会儿,问:“您为什么还是这么年轻?”
顿了顿,解雨臣立马就道歉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张盼盼无奈的摆摆手,说:“那要感谢一个鬼。”
“鬼?”解雨臣更加好奇了。
张盼盼却没有再往下说的欲望了,直接发动了汽车,对解雨臣说:“二爷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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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你晚上要去哪里啊?”一个非常优雅的女人蹲下来,在幼儿的盼盼面前笑着问。
“我去见朋友。”盼盼闪着自已清澈的大眼睛说。
“是嘛,”女人给张盼盼理了理衣服,又问:“去哪里见啊?要不要刘叔送你去?”
“不用,”张盼盼拉住了女人的手,说:“妈妈,我的朋友就在后山,是一个很年轻的姐姐,可漂亮了,穿着一身好漂亮的戏服,还教我唱戏呢!”
张盼盼称作妈妈的女人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好几秒后,女人说:“是嘛,那真好。”
张盼盼不理解为什么自已的母亲会有那样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要见到自已的朋友的兴奋让张盼盼无暇去注意这个极其怪异的细节。
深夜,在大家耳边幽黑静谧的后山,在张盼盼的眼里耳里,却是人声鼎沸,有一个戏台子,在山顶上,下边是一张张桌椅,上边有瓜果茶水,上边是亮堂的戏台,上面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独角戏。
那是一个一看就知道在戏曲里浸淫了许多年的行家了,声音金生玉润,珠玉罗盘,身着红色旦服,浑身的气度,能比直逼张盼盼心里戏曲唱的最厉害的爷爷。
张盼盼从小就被自家的诸位长辈教导,自然看得出,那是满苏工的红花缎,头上的头面也是极其好的珠宝,起码张盼盼就看出了头饰上起码有数十种宝石,而且很有可能是当时的手艺人手工一颗一颗镶嵌上去的,而且看工艺还可能是皇家的手艺人做的。
别问为什么晚上张盼盼能看见头面,就台子亮堂,头面在光下闪闪发光。
只是...这种功力的,张盼盼就没有见过年龄低于四五十的,眼前的姐姐却依旧是十八九或者二十岁的年轻模样。
不过,一样爱好戏曲的张盼盼,早就沉浸在了戏曲里,把这个在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疑问置之脑后。
亥时。
上边儿唱着戏曲的女子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台子底下唯一的观众。
张盼盼意识到自已虽然很早就听这个姐姐的戏曲了,还自封是这个姐姐的朋友,可是,今天还是她们真正的第一次的见面。
啪啪啪。
张盼盼奋力的鼓着掌声,直到把手掌都拍红了。
听见了掌声的女子愣了一会,复杂的看了看张盼盼,施施然的走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用莲步,不唱戏时,这个姐姐也下意识的带了些莲步的影子,在夜晚看上去,无端有些瘆人。
“你家人没有告诉你晚上不要来吗?”
“没有。”这个姐姐的脾气不太好,张盼盼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盼盼。”张盼盼费力的抬起头,想看清楚姐姐的面容,可惜张盼盼站的地方,离台子上的光太远了,张盼盼看不见。
偏偏台子上的光又太强,张盼盼有些懊恼。
“你...”张盼盼看不见这个姐姐的脸色,却感觉此时的姐姐脸色估计很复杂,因为她的声音就是这样的。“没有跟着辈分取名字?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德字辈。”
“是啊,”张盼盼说:“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说我更适合盼盼这个叠字。”
“哼哼。”那个姐姐冷笑了两声,说:“张双双那个取名废,算了,总比叫张德德好。”
“不过,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了。”那个姐姐的语气有些感慨,“记好了,我是馨字辈的张馨。”
“那您怎么在这儿唱戏啊,家里不是有戏楼嘛?”张盼盼问。
“我?”张馨看着这个眼里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儿,拉着张盼盼坐到一个空位上,“盼盼啊,我的戏,小孩子可是听不得的。”
“为什么?”张盼盼不理解,“我已经听了好久啦!”
“是吗?”这下张馨还真有些惊讶,“双双小家伙居然让你来?”
张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画着浓妆的脸上看不出来,只是声音柔和了许多,问:“那你,是唱什么角儿的?”
“旦角儿的。”张盼盼如实回答道。
“那你以后就来后山找我吧。”张馨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小饮了一口。
“可是奶奶有在教我。”张盼盼挣扎的说。
“呵。”张馨搁下茶杯,杯底和木几相碰,发出了一道响声,张盼盼缩了缩脖子。
“张双若的旦角儿当年还是我提点了几句的。”张馨有些没好气的说。
“那,爷爷奶奶同意了我就来。”张盼盼讨好的拿着旁边的果仁递给了张馨。
“随你。”张馨轻轻的拿了一颗果仁儿,当给这个小姑娘一个面子了。
“您唱的可真好!”张盼盼说。
“那是!”张馨扬起了画的尖而细长的眉毛,说:“当年,我可是咱家的台柱子!”
“要不是...”张馨说的话戛然而止。
“要不是什么?”张盼盼问。
“等你爷爷奶奶愿意你来了,我再告诉你。”张馨站起来,背对着张盼盼,说:“我就在台子后边儿不远处的屋子里边儿住着,可以带点香来,给你讲故事,教你唱曲儿,各种都可以。”
“爷爷奶奶同意了我立马就来。”张盼盼高兴的点点头,问:“您喜欢什么香?龙涎香?檀香?沉香?”
张馨意味不明的转过头来,微张着眼睛,盯着张盼盼笑了笑,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迈着轻飘飘的莲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