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纯抬起头，小鹿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慌乱，看起来我见犹怜：“表姐你不是……我害怕你不在学校，季礼会受欺负，所以我帮你看着他。”
“但他还是被周韵淇欺负了，不是吗？”裴苒轻轻歪着头问她。
乔雨纯一愣，声音有些吞吞吐吐：“表姐，你知道周韵淇的，她就是个疯子……连你平时也不愿意理她，我，我不敢……”
言下之意就是：那可是周家的周韵淇，平时你没事都不想招惹她，别说我了，我当然更不敢了。
“所以你还看着季礼干什么。”裴苒眨眼，眼睛里是澄澈与清冷，说话不疾不徐，听着让人觉得像是心里被泉水渗透过的一样，“他受欺负了，你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你看着他的目的是？”
乔雨纯更结巴了：“我是怕表姐你担心他……”
“我不担心。”裴苒笑了笑，这个笑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绽开，显得有些距离感：“所以你不用再看着季礼了。”
“表姐，”乔雨纯小心翼翼地抬头，“你是不喜欢季礼了吗？”
裴苒的浅笑依旧挂在脸上，淡粉色的唇像在苍白的雪上开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樱花，她纤长的睫毛轻颤，像是一触即碎的艺术画。
乔雨纯心中狠狠一颤。
平时的裴清宛总是阴郁中透着沉沉的一股死气，让人看见就没有想要交流的欲望。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已这个表姐是这么的美，美到让人的心脏都要颤动几下。
“以后这种蠢话，不要再问。”
就算说着尖刀一般的话时，裴苒的神情都是浅淡而清丽的。
乔雨纯愣了愣，呆呆地点点头。
裴苒看向自已苍白又清瘦的手指，喉咙又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咳了好几下。
这身体实在是不行。
从今天开始，每天得多吃点饭。
多摄入点肉和优质蛋白质。
不然总是这么风一吹就倒，她做什么都不方便。
身后的佣人听见了裴苒的咳嗽声，上前来扶住轮椅。
“苒小姐，这外面好像又起风了，要我推您进去休息吗？”
裴苒微微颔首，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嗽浮现出病态的红粉色，一双轻轻往上挑的剪水瞳浮起潋滟的颜色。
活像古代诗画里，病弱也难挡美貌的病西施。
佣人看向乔雨纯：“表小姐，风这么大，您也快回去吧。”
乔雨纯呆呆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目送着裴苒被佣人推着轮椅送进了屋子里。
裴姑姑本来想带着乔雨纯和姑父留下来吃个饭的，但是姑父家似乎临时有事情，三人就先走了。
前段时间裴苒都单独在房间里，吃自已特定的病号餐，这还是第一天主动提出要跟大家一起吃饭。
不知道“裴清宛”的口味如何，但是桌子上的菜，裴苒意外的都很喜欢。
每天忙的脚底恨不得装个飞轮的裴南北，听说小妹今天主动提出要和大家一起吃饭，马不停蹄地从公司赶了回来。
“回来了。”裴父开口。
裴南北将外套脱下来，随手递给旁边的佣人。
他长腿几下迈上前去，一只手放在背对着他的裴苒的头上，自已则低下头去在裴苒耳边轻声道：“猜猜哥是谁？”
裴苒被逗笑了。
这逗小孩子的办法，虽然幼稚，倒是挺可爱的。
听到裴苒笑了出来，裴南北催促道：“嗯？”
裴苒目不斜视地装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猜，是哥哥。”
“猜对了，我们阿苒真聪明。”裴南北变戏法一样，从另一只手提出一个小蛋糕，放到裴苒眼前，“哥哥给的奖励。”
那个小蛋糕做成了小猫的形状，软白的奶油上浅浅点缀着几颗草莓。
她想伸手接过蛋糕，裴南北却往回收手：“还没说谢谢哥哥。”
裴苒再次想。
刚醒的时候，她以为裴家多多少少有畸形的地方，否则“裴清宛”不会这么向往婚姻所带来的自由。
但是这么多天观察看来，她发现裴家太正常了。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爸爸是伟岸、俊朗、强大的。
妈妈是清丽、温柔、关切的。
爷爷奶奶是慈祥睿智、又充满爱的。
连唯一的哥哥都对她千依百顺。
是一个有很多很多钱，也有很多很多爱的地方。
起码到现在为止，裴苒没有发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甚至有些时候对她好到有些无所适从，像在做一个既甜蜜又温馨的美梦。
在这种充满爱的家庭长大，还要去做恋爱脑。
裴苒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裴清宛，你真是糊涂啊。
裴苒笑起来总是好看的，乖乖巧巧地说：“谢谢哥哥。”
裴清宛因为常年咳嗽，平时是不爱说话的，裴南北这么逗她十次，也就只有碰上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回应三四次，今天这么配合，裴家人看在眼里都很惊喜。
裴南北将蛋糕放到她怀里，轻轻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丝。
裴老爷子坐在主位，明明挺高兴的，却还要板着一张脸教训孙子：“这看着要吃饭了，还买这么多没头没脑的零食回来给你妹妹。一会儿要是吃不下饭，就都是你的责任。”
裴南北眉梢一挑，也不反驳，显然是被斥责习惯了。
裴苒抱着小猫蛋糕看了会儿，伸手递给旁边的佣人，轻轻咳了几声：“爷爷，我现在不吃。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分蛋糕。”
听见裴苒这么说，全家人都有些愣了。
毕竟平时裴清宛是不愿意说话的，生怕没说两句，就让人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裴母感觉到，自已的女儿不再像以前一样自厌自闭，感动得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了：“真的吗，宝贝？”
裴苒对着裴母很温和地笑了，又带着少女特有的一丝娇俏：“嗯。”
“我们宝贝这么大方呀，”裴父笑得眼睛后面都出了褶子，丝毫看不出在商海杀伐果断的样子，“愿意把小蛋糕分给家里人一起吃？”
裴苒点点头，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全桌人都跟着一起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