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外面寒风似狼嚎,如冰刀般刮过脸颊,让人感到如针扎般的刺痛。北风怒号着,吹得树木的枝丫狂魔乱舞,仿佛在跳一场诡异的死亡之舞。在这阴森寒冷的月光下,树影扭曲变形,犹如森罗恶鬼张牙舞爪,令人毛骨悚然。
李莲花和笛飞声小心地靠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远远望去,在一处树下,那个身影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微微发出如垂死老牛般伤重喘息的声音。他的身体似乎已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如风中残烛般难以动弹。
“前方是何方英雄?夜色如墨,寒露似霜,不如随我到这破庙中稍作歇息?”李莲花轻声说道,那声音仿佛一阵轻柔的春风,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然而,当他们几乎走到跟前时,那个人却仿若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丝回应都没有。李莲花心中暗想,此人莫非已经重伤昏迷,无法回应自已。此处距离金鸳盟已近在咫尺,也不知这人是否是角丽谯的爪牙。若是这般,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李莲花,你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了?此地可是金鸳盟的地盘,犹如龙潭虎穴,这个人竟敢在此出现,不管他是否与角丽谯有牵连,都绝不能让他有丝毫活命的机会。”笛飞声面若寒霜,冷漠地说道,同时举起手中寒光四射的刀,准备向那个不速之客砍去。
李莲花被笛飞声的举动惊得如遭雷击,慌忙伸手拉住笛飞声,心急如焚地劝道:“阿飞,切莫冲动,我尚想从他口中探听一下角丽谯和金鸳盟的事情。若是将他杀了,我们可就如同盲人摸象,两眼一抹黑了。”
笛飞声听后,脸上露出一抹如轻烟般的不屑,轻声“啧”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李莲花多事,道:“随便你吧。”然后扛起那犹如山岳般沉重的大刀,转身如疾风般回到休息处。
望着笛飞声渐行渐远的背影,李莲花无可奈何摇头叹息,“这个阿飞,还是这般风风火火,也不知道帮忙把人弄回去。哎,罢了,还是我自已处理吧。”
李莲花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弯腰下来,试图将此人扶回破庙救治,然而,令他震惊不已的是,此人竟然是消失已久的贾家二公子贾瑜!这贾瑜之前还将灭门之仇抛之脑后,如入魔般为角丽谯办事,将昭翎公主绑到了金鸳盟,此时为何会身负重伤,还倒在这所破庙前?而他们正好露宿这所破庙,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李莲花的心中犹如被一团迷雾笼罩,充满了疑惑,可贾瑜已经昏迷不醒,无人能为他解开这重重谜团。
且不论缘何,这贾瑜现今着实是重伤至此,没碰上也就罢了,既然撞见了就断然不能坐视不管,李莲花遂将他扶起,几近是拖拽着回到了破庙。李莲花瞧了瞧贾瑜一路被拖行回来而留下的斑斑血迹,面露悲悯之色,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道“罪过罪过”,只差一袭袈裟,一串手持,便可立地成佛了。
李莲花难得地起了少年玩心一回,然而却无人捧场。方多病和药魔睡得正香,师娘也在熟睡之中,唯有笛飞声一人清醒,但他却如同看待一个傻子般看着李莲花。
“笛飞声,你这是什么眼神?”李莲花皱眉道。
“傻子。”笛飞声挑挑眉,毫不客气地回答。
“嘿,我这个暴脾气!”李莲花被激起一丝火气,卷起衣袖便要找笛飞声理论一番。笛飞声见李莲花如此模样,反倒兴奋起来,轻抚着刀,眼神灼热地盯着李莲花,仿佛在挑衅:“不服气?要不咱们来一场。”。
李莲花被笛飞声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盯,不禁打了个寒颤,瞬间想起自已身上的碧茶之毒已然消解,内力不仅全部恢复,甚至武功更胜往昔。若不是被那些琐事牵绊住了手脚,恐怕笛飞声早就缠着他要求比武了。此刻,他可不宜与笛飞声计较,否则岂不是得不偿失?想到这里,李莲花便放下衣袖,转身就要回去给贾瑜把脉,同时还不忘回敬笛飞声一句“无趣,无趣啊”,那语气,仿佛在说笛飞声不解风情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笛飞声突然开口道:“李莲花,我知道你已然解毒,何时与我比试一场?东海那一场不作数。”李莲花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他深知笛飞声向来都将自已视作唯一的敌手,一心想要与他一决雌雄。但此刻并非良机,他尚有更为重要之事还需要去做。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阿飞啊,人生犹如广袤无垠的草原,还有诸多事情可供选择,并非仅有比武这一条路,譬如寻觅一位佳偶,生儿育女,尽享天伦之乐,岂不是美事一桩?你这般总是对我穷追不舍也不算个事啊。我瞧角大美女倒是颇为不错,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笛飞声听后,气得横眉倒竖,举着刀直直地指向李莲花,“废话少说,比不比?”
李莲花知道自已玩过了火,连忙像哄孩子般安抚,将笛飞声的刀轻轻按下,轻拍着笛飞声的胸口,柔声细语道:“好了,阿飞,我错了,不开玩笑了,我答应你,事情结束之后,我们酣畅淋漓战一场,如何?”
笛飞声眼睛一亮,宛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君子一言?”
李莲花微微一笑,犹如春日里绽放的一朵桃花,“驷马难追”
笛飞声顺心了,犹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咪,准备闭眼休息,但还是回了李莲花一句:“你刚刚很恶心。”说完就闭眼秒睡,仿佛进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
李莲花想要回嘴,却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看了看笛飞声眼下的青黑,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继续给贾瑜把脉,仿佛刚刚被噎到的不是他一般。
李莲花见笛飞声不再纠缠,便继续给贾瑜把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贾瑜的脉搏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经过一番诊断,李莲花皱起眉头,心中暗暗叹息。原来,贾瑜不仅肋骨断掉两根,还被人下了大量的无心槐。这种药毒性极强,能使人武功尽废,甚至危及生命。而贾瑜竟然能够逃脱,实在是不可思议。但现在,他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已经时日无多了。
李莲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与自已并无深交,还曾经与角丽谯同流合污,但他的遭遇仍让人感到痛心。于是,李莲花决定尽力而为,希望能帮助他度过最后的时光。
他的手指如电,迅速点了贾瑜身上几处大穴,以封住血脉,防止进一步失血。然后,他将手掌贴在贾瑜的背部,缓缓注入一些扬州慢内力。这股温暖的内力流入贾瑜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同时也试图唤醒他昏迷的意识。
随着内力的输入,贾瑜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但仍然十分苍白。李莲花默默地注视着他,期待着他能尽快醒来。
李莲花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却也没有放松对周遭动静的警惕。突然,一声咳嗽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破庙的安静。李莲花猛地睁眼看去,原来是贾瑜醒了,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贾瑜公子,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乱动为好。”李莲花如一阵轻风般上前扶住贾瑜,帮助他坐起靠在柱子上。
“多谢李神医。”贾瑜一脸愧疚,那神情犹如犯错的孩童,他看着李莲花,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贾公子,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告知李某?李某定当洗耳恭听。”李莲花的目光犹如一道利箭,仿佛能将贾瑜看穿一般紧紧盯着他。
“没,没什么。”贾瑜像只受惊的兔子,心虚地撇过头去,不敢与李莲花的目光对视。
“那就让李某猜一猜,贾公子在灭门惨案之后,追着角丽谯追到了到了金鸳盟,可是家仇未能得报却被角丽谯所擒,不知李某说的可对?”
李莲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察一切的神情。他静静地注视着贾瑜,等待着他的回应。然而,贾瑜并没有看李莲花一眼,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我再猜一猜,被角丽谯擒获后,角丽谯没有杀你,反而你却沉迷于角丽谯,甚至不可自拔地爱上她,所以才会为她绑架了昭翎公主,你……”
李莲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蛊惑力。他的眼神紧紧锁定着贾瑜,试图从他的表情和反应中找到答案。然而,贾瑜依旧保持沉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
“你们把昭翎公主怎么样了,快说。”
方多病不知何时醒来的,本不想打扰李莲花,但听到昭翎公主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担忧,对着贾瑜厉声喝问。
李莲花知道方多病心中忧虑,今生他虽然和昭翎公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前世毕竟和她有过婚约,还朝夕相处过一段时日,总有一段情意,少年知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
李莲花轻轻地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试图平复他激动的情绪,示意他不要过于急躁。
“让我再试着猜测一下你身上这些伤痕的来历。你将昭翎公主带到了金鸳盟,尽管角丽谯对此感到满意,但她并未真正重视你,只是随意地打发了你。”
“不久前,我们与单孤刀相遇,当时他正带着我的师娘前往石水镇,看起来也是朝着金鸳盟的方向前进。或许你打算前去接应他们,以便在角丽谯面前邀功,期望能得到她的青睐。然而,单孤刀已被我们击败并斩杀,师娘也被成功营救回来,你空手而归,角丽谯愤怒之下便将你打成重伤,我说得可对?”
贾瑜面无表情地听着李莲花猜测事情的起因经过,本来还无动于衷,但越听越不安,瞳孔时缩时放,显然,李莲花的猜测就算没有对了十分,也对了八九分。他不禁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李莲花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这么多。
“看来,李某的猜测还是有一分真的,如此,贾公子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吗?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报了家仇。”李莲花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和期待。
贾瑜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人,目光如炬,仿佛想要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发誓,一定要帮我除掉角丽谯这个恶妇!”他的声音充满了恨意和决绝。
李莲花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而已,而且他也乐于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贾瑜见此,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自已与角丽谯之间的恩怨情仇。
“李神医前面猜的都对,只是我这一身伤并不是因为没有成功接应到单孤刀而被角丽谯打的,而是我想把昭翎公主偷出来,却不慎被发现,然后角丽谯让人打的。你们要去救公主的话,要小心,关押公主的地方有无心槐。”
李莲花听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警惕。他知道无心槐的厉害,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能使人陷入昏迷,废人武功。面对这样的威胁,他们必须格外小心谨慎。
“你还没有说,你受了伤是怎么从金鸳盟逃出来的?”方多病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心中暗自嘀咕着:这家伙不会是在编造故事吧?
贾瑜苦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自嘲:“说不定阿谯对我还是有些不忍心,谁知道呢!也许她放了我一马,或者是我运气好,找到了逃脱的机会。但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
方多病见贾瑜实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他心中对贾瑜的话半信半疑,但也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
李莲花看着贾瑜,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关切:“那贾公子今后有何打算?”他的目光落在贾瑜身上,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迷茫和绝望。
贾瑜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和绝望。他默默地注视着自已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下来。他轻轻抚摸着丹田的位置,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正在逐渐消散。
他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道:“哪有什么以后,我已经没有以后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决绝。仿佛这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他的眼睛望着虚空,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种种回忆。他想起了父母的关爱,兄弟的陪伴,还有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成为泡影,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低声呢喃着:“爹,娘,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随着最后一声道歉,贾瑜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时间悄然流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微风轻轻吹拂着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为这位年轻的生命默哀。贾瑜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他的故事也在这里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