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雪的脸色更差了,身子本就虚弱的她,看到苏漆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将这段尘封已久的秘密公之于众,将自已钉在耻辱柱上,她感到头晕目眩,几乎快要站不稳。
盛淮推了一下苏漆。
“够了!”
“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吗?以前的误会何必拿出来说?”
话音未落,苏漆扬起手,一个耳光就这么脆生生地落在盛淮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你刚才推我。”
此刻的苏漆,像一朵带刺的盛开的红玫瑰,高傲而轻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曾经他们两心相许,是彼此的挚爱。
可是三年前的分道扬镳,已经让两人的关系万劫不复。
不等在场的人反应,又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盛淮另外一边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三年前你欠我的。”
三年前,是苏漆的至暗时刻。
彼时的苏漆还只是一个敏感、自卑的少女。
她寄人篱下多年,早已习惯逆来顺受。
她在学校里刚下课,就接到律师的电话,说ZF有一个拆迁计划,可能涉及苏国豪在兰溪小区的房子,而她是苏国豪唯一的继承人。
爸爸去世以后,这栋房子一直是张妈帮忙看管。
张妈和爸爸共事多年,也算有些交情。
匆匆赶到兰溪小区,这是一个破旧的老小区。
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院墙,地面因年代久远而有了不少裂缝。
没有电梯。
苏漆的房子在五楼。
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苏漆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她只有3岁以前,才和爸爸住在这里。
爸爸过世以后,她就被张妈接到了苏家。
苏漆走进这本该熟悉,却异常陌生的房间,打量着家里的一切。
家具都是简朴的款式,虽然累积了灰尘,但是能看出来苏国豪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墙上贴着几张苏漆小时候的照片,有刚出生的,也有周岁的,还有再大一点在澡盆里玩水的照片。
苏漆仔细地查看着,想要捕捉自已关于这里的回忆。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用一个相框裱起来的证书。
《京市青年跳伞比赛二等奖》
获得者:苏国豪。
爸爸会跳伞!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心脏也在砰砰跳。
从小,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爸爸的死因是心脏病。
长年饱受心脏病折磨的爸爸,在一个上午突发疾病去世,留下了苏漆一个人。
没人告诉过苏漆她的妈妈到底是谁,恐怕除了爸爸,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真相。
可是!
爸爸分明会跳伞,而且就得奖来看,肯定是个跳伞爱好者。
心脏病人又怎么能完成跳伞。
所有人,都在撒谎!
苏漆不敢相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证书包好,放进书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兰溪小区。
本来应该回学校继续上课的,但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心情。
心乱如麻的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苏家,她想找爷爷问个清楚。
找了一圈,没看到爷爷。
苏漆疑惑地走上了二楼,苏忆雪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女亲密的呢喃。
苏漆吓了一跳。
她是万万不敢想象苏忆雪竟然往家里带男人!
男欢女爱的声音传来,苏漆有些面红耳赤,彼时21岁的她虽然即将大学毕业,也和盛淮谈了两三年的恋爱,但是骨子里的传统让她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太缺乏安全感了。
一直缺少家人的温暖让她很敏感,尽管盛淮对她很好,她还是放不下心把自已交给任何人。
而且这个时候,苏漆刚刚发现爸爸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她实在没心思管苏忆雪的事情。
就当她准备下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清洌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我得走了,今天晚上还有课。”
苏漆愣在了原地,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惊恐、无助、难以置信。
那个声音,是那样熟悉。
她顾不得害怕,发疯了一样冲进苏忆雪的卧室。
床上的两人也被吓到了,连忙扯过被子把自已遮挡住。
果然。
苏漆痛苦地闭上眼。
床上的男人,是盛淮。
苏忆雪一脸悔恨地向她道歉。
“小漆,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
苏漆好想听盛淮向她解释,就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马上她就醒了,马上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的盛淮,还是那个对她体贴温柔的男孩,还是那个彼此的初恋,还是那个真诚忠贞地爱着她苏漆的男孩。
可是不能了。
盛淮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甚至,没有一句道歉。
苏漆在极度的痛苦中离开了苏家。
后来爷爷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找到苏漆之后。
只是平静地对苏漆说。
“小漆,忆雪身体不好,她难得喜欢一个男孩子,你就让让她吧。”
“这件事忆雪是做错了,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苏漆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老爷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偏袒自已的亲孙女,甚至对于给别人造成的痛苦,都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更加不敢去细想爸爸的死因,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告诉自已爸爸是死于心脏病,这其中要说爷爷毫无干系,苏漆是一点也不相信。
此刻的她根本不敢信任任何人。
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她根本没办法对抗整个苏家找出爸爸死亡的真相。
就连苏忆雪,她都碰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她第一次发觉这个家是如此的恐怖,远比自已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绝望笼罩着苏漆,她像被困在了黑暗之中,孤立无援。
本就孤僻敏感的她,迎来了20多年来最大的打击。
父亲死得不明不白,被最爱的男友和姐姐背叛,爷爷的冷漠与偏袒,生活的打击,还是成了压垮苏漆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给赵老师留下一封诀别书。
这个世界恐怕就剩下赵老师一个人还真正关心她。
周五的时候,宿舍其余三个同学都回家了,苏漆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割开了手上的血管。
书桌上的手机在不停震动,来电显示是赵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