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请。”惊风的话音刚落,云瑶就看到一位身着锦服,面容憔悴的夫人被嬷嬷搀扶着快步朝她赶来。
此时寝殿里人也不少,太医院两位院首和三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讨论医治之法焦头烂额,南宫正源站在旁边听的眉头拧成川字,苏盈雪突然朝这边走,他们都齐齐看过来。
云瑶也往前迈两步,跨过寝殿的门槛迎上去。
苏盈雪眸光中有悲痛、伤感、庆幸、惊喜……回首往事,一时间各种情愫袭上心头。她柔美的眼睛红了,水雾弥漫开来,激动得乱了呼吸。
寝殿里瞬间安静。
云瑶看着这样的苏盈雪轻提口气,垂下美眸掩去眸底的伤感,心中干涩不已。
当年苏盈雪与她的亲生母亲云飘渺手帕交,情谊深厚,如今物是人非,再见故人之女或有伤怀。可人已过世十五年了,不是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不应这样失控。
南宫正源走过来,大手握住妻子微颤的肩膀安抚。他性情豪爽,粗枝大叶,此时只觉得妻子是因儿子的伤有治愈的希望而激动。
“南宫将军,雪姨。”云瑶双手交叠身侧,欠身行一礼。
南宫正源尽力舒展愁容点点头,向前伸手虚扶下,“不必多礼。”
“云瑶。”好不容易找到自已的声音,苏盈雪哽咽的轻唤一声,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水雾,泪水汩汩,顺脸颊滑落。
云瑶是她的本名,出生时母亲取的。
云瑶抿了抿樱唇,抬手摘下围帽,面容清秀可人。这是一张假面,她要以凤云瑶的身份暂避忠勇侯府养伤,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真容,若有一日她的身份暴露,薛家和凤家恐祸欺君之罪。
“雪姨,云瑶先为摄政王诊脉吧。”她婉约轻柔的声音无波无澜,语气是对长辈的尊重。与苏盈雪的感性相比显得平淡冷漠,云瑶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冷不冷漠又岂是表面看出来的?
她黛眉之下的眼眸宛如无云的夜空皎洁灵动,包含着无数智慧和自信。
“好。”苏盈雪用手帕拭拭眼底的泪,坚强道。
当年云飘渺医术超群,名动一时。
她四处行医,救世济人。突然有一天,飘渺身中剧毒回来,还即将临盆......孩子出生,她取名云瑶,撒手人寰。
那时云枭叔游历江湖不知身在何处。正巧薛寒云也要临盆了,为保全孩子和飘渺的名声,她连夜悄悄将孩子抱到凤府,对外说寒云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飘渺医术没有传承。但苏盈雪对这个未满及笄的女孩子不明来由的相信,亦如她当年相信云飘渺能救南宫正源一样。
在两位太医院院首和三位花白胡子太医目光的炙烤下,云瑶步履轻盈的绕过雕花屏风,走近床榻。
床榻旁站着两名侍疾的侍卫,床榻上的人靠坐着,后腰处倚着两个枕头,锦被盖着腿。
站定在床榻边,云瑶好看的眸子抬起,淡淡眸光落在南宫聿的脸上。他的长相无疑是万里挑不出一个来,剑眉星目,俊朗无俦。但云瑶此刻无暇欣赏美男,他中毒至深,面上一览无余。
薄唇抿成一条线,南宫聿挑起凤眸,清冷的眸光与云瑶对视。
男人病着,并无颓丧,全身散发着冷傲不羁,眸光锋芒锐利,让云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战神!杀神!
哪一个称号都不可能把这个男人归为善类。
云瑶转念又想,善类还是恶类与她何干,她看完病就走,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惊风搬来矮椅放在云瑶身后,示意她坐下给他家王爷诊脉。云瑶颔首坐下来,青葱白皙的手指搭在南宫聿腕上。
屏风里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睽睽注视,她气定神闲垂眸,平静无波的眸光落在地面上,用心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少许,云瑶修长羽睫微动两下,眸光轻轻淡淡的看了南宫聿一眼,而后缓缓落下,抬起诊脉的手,放在自已腿上,若有所思。
身旁的人都屏气凝神等待,不敢打扰。
果然是,“千烈草。”云瑶淡淡道。
中千烈草之毒者,五脏六腑如同放进火中炙烤,每日晌午灼烧感最强,此等疼痛非常人能忍。面前的男人形色淡如清水,眸光冷若冰霜,身上衣衫穿得规规矩矩,无一丝褶皱,长发披散在肩头,没有束起并不凌乱,未见丁点儿受尽毒物折磨,颓废模样。
这个男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任何事物想溃败他都如蚍蜉撼树。
南宫聿眸光锐利,她诊脉时看他那一眼平淡若素却不合乎常理。医病讲究望闻问切,她进来时已在他脸上观察半盏茶的时间。
她是看病不是相亲,再说扫视一眼能看出什么来?
她的手从他腕处离开后,拇指和食指一直相互摩挲着......她知道了,他身上不只一种毒。
那毒不似千烈草毒性烈,被千烈草压制着没有发作。若是解了千烈草之毒,不出六个时辰红蝎毒就会爆发,他还是死。
能诊出另一种毒,有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