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肃国公那般好的算计，船头桥头自然直，我身上还能有被利用的价值是我的荣幸。”
姜梨语气三分自嘲，三分不以为意， 看想萧蘅沈停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笑意：“或者以沈将军救命恩人的头衔直接送我回姜家？”
坦荡，也会审时度势。
就是这蹬鼻子上脸的表现，有些过于自信了。
萧蘅轻轻挑眉，看着那白色的瘦小的身影倒是有几分欣赏。
“既然姜二娘子都这样说了，那我不同意倒显得 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
姜梨简直气笑了。
别人口中狠厉毒辣的肃国公，什么时候是会被迫卖别人人情的人了？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只能是借坡下驴过了这关再说其他。
“试问，有谁敢拂肃国公的面子？”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沉默。
再看 ，只见那两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自已身上，光是从他们脸上的神色，姜梨甚至觉得就写着，‘那狗胆包天的人不就是你吗？’
顿时有些尴尬，“肃国公和沈将军决定好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就行。”
“清呈山出了这种事，燕京几乎人人知晓，而姜家却没有对此事作出什么反应，姜二娘子，回去姜家真的就比在贞女堂好吗？”
闻言本来要出门的姜梨身形一顿。
这估计是沈停云对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她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般想，只不过这世道女子不比男子，女子的一辈子就是被宗教礼数束缚着，名声重于命。
而她回去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我有非回不可的理由。”
不过，回之前她还有些事要处理。
*
门一关，两个沉默的人这才回过神来。
“你在同情她？我竟不知道‘杀神’居然也有这一面？”
萧蘅的话说得似是调侃，又似疑问。
沈停云嘴唇轻抿，语气缓缓眼神认真：“名声在外，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不是吗阿蘅？”
萧蘅轻捻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向站着的沈停云
二人视线相接，谁都没有再说话,陷入更寂静的沉默。
*
回清呈山的路上。
马车内大病初愈的桐儿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娘子，我们好不容易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了出来，现在回去怕是……”
桐儿的担心太正常，虽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也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去接桐儿时她曾提出给一笔钱给她，让她自已往后有所倚仗。
可桐儿说家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她回来。
清呈山只是个开始，姜家才是龙潭虎穴……
“别担心。”姜梨拍了拍桐儿因为紧张搅在一起的手，安慰道：“咱们按计划来，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的。”
看着因为她的安慰逐渐平静下来的桐儿，姜梨的内心却一刻不敢松懈。
其实她也紧张，但是却有不能退的理由，哪怕是付出自已的命。
只不过就是怕拖累桐儿。
*
“娘子是来还愿还是祈福？”
“是我。”
“姜……梨？”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笑笑一抬头便对上姜梨那永远像是在笑的眼睛。
她左右看了看，急忙把人拉到旁边：
“你们怎么还回来了？脑子傻掉了吗？好不容易逃出去还回来干什么？”
“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就回来了。”
看着姜梨风轻云淡的一句抬步就跨门而入，沈笑笑在背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姜若雨，山洪的事发生已经有些时日，这里离燕京也不过几十里可姜家却没有一人过问，你此时回来不是正好给了她们发难的理由吗？”
姜梨脚步一滞，回头看向满眼着急的沈笑笑，眼里蓄满了感激：“谢谢。”
沈笑笑：“这……”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傻乐。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今天算是让她给体会到了。
*
在桐儿的陪伴下，姜梨暗自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冒着香火气息端庄、威严，又藏污纳垢的琼楼。
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她不回头了。
“姜梨？”
还没等二人进供奉的大厅，就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便看到了秦霜。
只见她开口 ：“那日山洪那么大，你居然还能活着？果然，命贱就是经得起折腾。”
“你！”桐儿受不了秦霜这般冷嘲热讽，迎上前来：“我家娘子活着回来碍你什么事了？你言语居然这般恶毒！”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秦霜双手抱胸，鄙夷的斜了姜梨一眼：“命还真是硬啊，这居然还回来了。”
见一旁的桐儿想要辩解，姜梨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上前一步：
“我不回来还能到哪儿去？我还等着父亲接我回去。”
“回去？”秦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事情，“你还回得去吗？”
姜梨看向她并没有再说话，笑意不达眼底。
不知为何，对上姜梨那一如往常的神色，秦霜只觉得一股怪异袭上心头，却又抓不住丝毫头绪。
二人这边气场微妙，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秦霜，你安排人带薛娘子去厢房休息。”
堂主近日接待了好几批参加法会的客人，手里有钱的就只有薛芳菲一个。
笑得她脸都要僵了，好不容易把一批又一批人送走，终于也是闲了下来。
虽然看到姜梨她也满心意外，但是在这关头若是闹到某些身份尊贵的客人面前百害无一利。
这才开口喊住了正要发难的秦霜。
回头对薛芳菲解释道：“薛娘子，我让人带你们去厢房休息，今日天色已晚夜里贞女有宵禁……”
她话还没有说完，薛芳菲适时接了过去，“堂主放心，入乡随俗，我们会遵守堂里的规矩。今日辛苦堂主了。”
这边秦霜挪开与姜梨对峙的眼神，有些不甘心道：“是。”
姜梨看了看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移步朝自已房间走去。
还走出去多远就又被叫住，“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还有什么事吗？”
“你带薛娘子去厢房，过几天的法会薛娘子可是捐了不少香油钱，若是怠慢了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梨点点头，抬步而去。
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缓缓靠近，风卷得衣袂簌簌，从此俩个宿命紧紧套在一起。
“薛娘子，这边请。”
“有劳。”
